胡海昌听她这么说也不意外。
一个女人家条件这些事儿会害怕再正常不过。
况且这人说的也不是假话，自己没什么好辩驳的，索性闭口不言。
“那你可有听见他们动手之前的谈话？又记不记得是谁先动的手？”师爷再次提问，严肃的深情没有半点缓和，反倒是更加严厉。
周会喻趁着用袖子擦泪的功夫扫了一眼周围人的神情，尤其关注了一下胡海昌的表情，瞧这胡海昌一幅满不在乎的样子，心里微微松了一口气。
自己这回应该是找对人了。
胡海昌打了人都不会被下大狱，可比那个把自己命搭上去的王二强强多了。
“大人，奴家离得远，只听见嘟嘟囔囔的声音，但听不清楚他们到底说了什么，至于他们谁先动的手，奴家就更不知道了。”
她对那些事闭口不谈，就等着胡海昌顺利脱身后再去邀功。
一想到桑文翰和桑玥会吃下这个哑巴亏，周会喻便觉得心情大好。
“本师爷信你这一回，若日后查出你诓骗于我……”师爷皮笑肉不笑的瞧了周会喻一眼，没将话继续说下去，但一切又尽在不言中。
“此事的来龙去脉已然调查清楚。”
师爷说话间已经站了起来，缓步走近上方的桌案，顺手从竹筒里拿出一块令牌。
“大人即将此事全权委托于我，那我也必不会负大人所托。即日起将胡海昌刺字送往西南苦力场，求情者与之同罪。”
桑玥听到这个宣判眉头一皱。
刺字对于苦工来说是一件能把祖宗几代人的脸面都丢尽的事情，可真实的惩罚落下来却是将胡海昌换了一个苦力场。
这不就是高高拿起又轻轻放下。
胡海昌的底细果然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复杂，萧亦衡今日连面都不露，却用这样的结果来搪塞自己。
说是惩罚，谁知道胡海昌去了所谓的西南苦力厂会不会比在这儿过得更舒服呢？
若是此人还生活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她迟早能找到报复的机会，而如今换了个地方，自己想要报仇可就难于上青天了。
桑玥刚想向师爷说明自己的不服气，桑文翰就已经用一只手抓住了准备站起来的女儿，对着她轻轻的摇了摇头。
原本躁动的桑玥不得已安静了下来，咬着后槽牙愤恨的瞪了一眼师爷，随后将目光落在胡海昌的身上。
他倒是对这个审判结果不甚在意 ，甚至躬身行礼向师爷道谢。
“师爷不愧是萧大人器重的人，就连案子也是判的合情合理，我心服口服。”
胡海昌想着师爷这么说肯定是知道了自己的靠山是谁？
不管是刺字还是换苦力场都只是给商家人一个交代罢了，自己肯定会全须全尾的去另一个地方享福。
“还愣着做什么？拖下去！”
随着令牌落地，两个牙衙役上前，将胡海昌带了下去。
师爷朝着跪在堂下的众人摆手。
“此案已然了结，你们都回去吧，别耽误了明儿个上工的时辰。”
他也得去后宅给大人汇报情况了，实在不宜和这些人浪费时间。
桑玥扶起桑文翰目送者师爷和一众官差离开，心里有些失落。
“来的时候就知道会有这样的结果，何必如此难过呢？胡海昌被送走对于我们来说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桑文翰的话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因此除了距离他最近的桑玥以外根本没人听得清他在说什么。
“太便宜他了。”桑玥声音低沉，在路过周会喻时稍稍驻足多看了几眼。
王二层那天的突然出现一直让她心有余悸，甚至总隐隐觉得凭借王二强一个人未必能制造出如此精密的陷阱。
所以他一直认为这背后还有一个出谋划策的人，这段时间桑玥在各个地方穿梭时总不忘好好搜寻一番。
人只要做过的事都一定会留下痕迹。桑玥不相信王二强只是临时起意堵在了路上，可惜的是这段时间她一直没有拿到有利的证据。
如今看来，一直没有受到关注的周会喻或许才是此事的关键。
一些人沉默的往出走，府衙的院子很大。
十几个人走在路上也不显得拥挤。
“啊！”
突然一阵尖锐又急促的惨叫声传了过来。
紧接的便是啪的一声，像是谁挨了一个巴掌。
“呸，下贱玩意儿，师爷都说了要给你刻字儿，你不让老子完成工作你也别想舒舒服服的从这儿滚出去。”
“你知不知道老子是谁？你敢在老子的脸上刺字，我看你才是不想活了…”胡海昌在苦力场作威作福多年，一点儿也不把官差的恐吓放在眼里。
可惜这回他算是踢到铁板了。
负责给他刺字的人以前在衙门里也是一等一的高手。如今不过是上了年纪才沦落到地牢里打杂的活计。
在这里这么多年，胡海昌还是第一个被判此刑罚的罪人。
衙役一把抄起桌子上的皮鞭狠狠的抽在胡海昌的身上。“我管你是什么东西，都已经进到这儿了，还坐着当皇帝的春秋大梦呢？我倒要看看是你的嘴硬还是我的烙铁印。”
说罢朝着身后的帮手抬了抬手。
“还愣着做什么，把人给我按住。如今时辰也不早了，咱们得早点儿把师爷说的刺字完成，天亮了，好将人送去西南的苦力场，只要到了那边就和咱们没关系了。”
原本刺字都是在额头上，只要将头发放下来，一缕基本都能将字盖住。但是胡海昌被两三个人压着，依然像是一只不服管的倔驴，抖个不停，愣是给官差们增加了不少工作量。
这一番操作下来，刺字的烙铁硬生生落在了左眼下方靠近鼻梁的地方。
这位置除非带面具，不然怎么都遮不住。
桑玥和桑文翰隔着窗户看着胡海昌被按着用烙铁烫出字迹，甚至还能闻到空气里皮肉烧焦的糊味。
“走吧，早些回去，别让你娘在家里担心。”桑文翰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偏过头不再去看胡海昌的惨样。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朝着府衙外走去，落在最后面的周会喻没忍住又偷看了几眼，吓得浑身直打哆嗦 ，小跑着追上他们。
回去时安华霜带着两个孩子等在门口，芷烟正在屋子里拨弄油灯。
“你们可算是回来了。”安华霜迎了出来，神色焦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