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地上趴伏了许久的周会喻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康氏将苦闹不已的桑安亦先牵出门去交给带孩子们去干活的嬷嬷。
她对桑家人并没有什么感情,但是桑安亦毕竟是她十月怀胎生下来的,也是她后半辈子唯一的仪仗。
如今看着他这般可怜兮兮的被婆母送出去又想到自己若是不干活儿可没有桑玥那么好命能拿得出东西打点,连带着儿子还要吃苦,只能咬着牙从地上爬起来,步履蹒跚的往出走。
周会喻如今不过30出头可这连日来的磋磨,她看着竟如同四五十岁的老妇。
赶着去上工的路就那么一条,所有人都要从这条路出发才能走到路口去到各自的工作岗位。
桑玥今日故意慢了一步,看到面色难看的周会喻心里终于生出了一丝畅快。但这点隐秘的快·感并不足以让桑玥就此收手。
周会喻是个什么样的人?历经两世的桑玥再清楚不过了。
如果不能在她的痛处狠狠的扎上一刀,只会让周会喻好了伤疤忘了疼。
况且昨天若不是王二强的头七装神弄鬼的事也不会让她如此害怕,所以为了永绝后患,还是要让周会喻更痛苦些才行。
瞧这往河边去的周会喻,她的眼皮微微下压,遮住眼里的阴郁。
在踏上分叉路的瞬间扫了一眼跟着嬷嬷离开的桑安亦。
一整天的时间,桑玥都和往常一样不是在干管事的分给他的活计,就是在教人如何用她改良的工具并记录大家使用过程中的不舒适。
这样平静的工作状态让萧亦衡都以为桑家妇女已经忘了要用正当的手段反击上次被偷袭的事情了。
“盯着他们,稍有变动,随时向本官汇报。”萧亦衡神色如常的打发了苦力场过来报告的下属转身回到屋内,确定周围没有任何人才郑重歧视的从暗格里摸出由安慰刚刚送到的密信。
自从在赶往漠城的路上遇到袭击,差点死在一个破庙里后,他就写信拜托自己在京城的好友帮忙调查,可有人想要暗中加害自己,一晃数月终于有了些眉目。
秦简和萧亦衡之间的传信都是由暗卫亲自护送,但为了以防万一,两人的书信都用了加密的方式。
萧亦衡每次都需要认真翻看才能明白其中的奥秘。
若非如此,他也不必每次都躲起来。
信中写的十分隐晦,但多次提及的小心还是让萧亦衡明白的确是朝中有人在算计自己。
他在看完后迅速将信连带着信封一并点燃,丢进了熏香的炉子里,眼看着它们化作了灰烬才推门离开。
萧亦衡心里很清楚,他在大婚之日着官服抄了自己准岳父的家对朝中之人来说是怎样的翻脸无情?
桑文翰作为曾经全清朝野的定国公府突然在一夜之间被抄家流放自然也会导致一些世家大族生出兔死狐悲之感。
但他因为桑玥但依据若有若无的攀附为陛下边到这边关燥热瘴气之地便以为绝了这个后患,却没想到京中依旧有人做不住。
秦简的这封信绝了他心里最后一丝希望。
当初他在破庙中隐约得知对方和萧家有关时,还以为是萧家趁着桑文翰式微想要替他这个同姓人报报仇,如今看来不过是他自作多情。
但这也让萧亦衡更加怀疑桑文翰的为人。
一个曾身处高位的人突然落魄,不可能没有仇家前来寻仇。
可是这一路走来桑文翰进不曾被任何外人算计,越发显得他为官多年的清廉正直。
萧亦衡猛的扶住头顶的官帽闭眼晃了晃脑袋。
“你怎么能如此想?当年在村子里爹娘惨死的模样,你忘了吗?进京后奶娘又是如何死在商家的,你忘了吗?你怎能替你的仇人辩解?”
他躲在柱子后面强硬的让自己镇定下来,强迫自己去想起最不愿意记起的血腥,直到记忆里的哭喊如同一盆盆凉水将它浇了个透心凉,才重新睁开眼睛,大步走进厅堂。
师爷正立在岸边等着他处理公务。
“大人,您回来了。”师爷一见人回来,嘴上的两撇山羊胡笑的裂开。
“嗯。”萧亦衡点点头,快步上前坐下。
瞧他那副喜气洋洋,欲言又止的模样萧亦衡故意装作没看见,径直拿起公文批阅。
被晾在一旁的师爷只能等着。
萧亦衡见他不着急,自己也不着急。
两个人就这么僵持着,直到有衙役进来将师爷请了出去。
眼看着就到了晌午,也是苦力场的放饭时间。
众人随着管事们的鞭子声自觉的排着队去伙房门口领吃食。
不一会儿的功夫周围或蹲或站的人手里就多了一碗涮锅水喝一两块硬的能当锤子使的黑面馍馍。
桑玥平日里都会和家人聚集在一起,趁着扶他们坐下或找位子的时候,偷偷的从空间里拿出一些滋补的粉末倒进碗里。
今天她和往常一样,只是在做完这一切后,借着要去出恭的名头,绕了远路躲在树后面,朝着桑安亦招了招手。
若是以往这样的招数必定不会让那小子上当,但今天太过疲惫的周会喻因为昨晚的事情,今日上工时频频出错,已被负责浣洗的馍馍罚没了午饭,根本没来这边。
一开始桑安亦还会往人群里躲,毕竟今天小娘不在,祖母又去领饭了,他没有人看护,又记者桑玥对他曾经的捉弄,心里多少还是有些怕的。
桑玥连招了两次手后察觉到这样只会浪费时间,等祖母回来还会惹来不必要的麻烦,灵机一动 将手塞进袖子里,从空间里掏出昨天小禹塞给她的几颗野果子。
这东西若是放在以前,桑安亦绝不会多看一眼。
但是如今却不同。
桑安亦几乎是立刻被吸引过来,蹦跳着要去拿桑玥手里的果子。
她十分大方的都塞到他手里。
“吃吧,我就是知道你喜欢才特意给你留的。”桑玥一边说着一边观察着在远处排队的祖母,打算掐着时间在她回来前把话说完,眼中的精明算计一闪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