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章丘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是今天扶了你一把的那个人。”桑文翰从床上站了起来，“他对我们没有恶意，这会儿过来应该是有事情要跟我们说。”他看着躺在床上像是睡着了的芷烟下意识的拉住帘子才让桑玥开了门。
“今天多谢你了，章叔。”桑玥将人请了进来，只可惜这破旧的茅屋连个请人坐下的地方都没有，大家只能尴尬的站在屋子里。
章丘大概是没想到屋子里有这么多女人，拘谨的靠在门边不肯往里走一步，只是从怀里掏出一小瓶药酒放在地上。
“我看你们干活儿都不熟练就想着给你们送点儿药酒，腿疼，胳膊疼了可以用药酒揉揉。”
“谢谢。我们一家人出来炸到不知道怎么就得罪了胡海昌，你如今深夜来访，不会连累到你吧？”桑文翰朝着章丘弯腰行礼。
以前做定国公的时候看不上这些东西，但如今时过境迁，这样的真心实在可贵。
章丘没想到对方会给自己行如此大礼，紧张的把人拉起来，又像是害怕对方嫌弃自己身上的灰尘，迅速松手，又往门边退了退，回了个不伦不类的礼。
“我不会这些，只能提醒你们小心胡海昌。他这个人嚣张跋扈惯了，在这儿干活儿的就没有谁不被他欺负的。”
“好，谢谢你的提醒，我们会注意的。”桑文翰再次感谢。
桑玥看着章丘这幅老师拘谨的模样，微微收挥手腕从空间里取出一小块碎银子，默默的递给爹爹，让他拿给章丘。
“我不是来问你们要钱的。”章丘直接拒绝了桑文翰递过来的东西拉开门就要走。
“章叔，我们知道你过来是好心提醒我们，但我们还想向你打听点儿事儿。”桑玥赶忙拉住了对方。
“我们出来乍到也不知道这边的情况。况且你也看到了胡海昌一直给我们使绊子， 我们也想打听一下，他为什么会这么嚣张跋扈。我看干活儿的时候走慢一点都会被官爷抽鞭子，为什么胡海昌可以站在一边儿偷懒。”
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桑玥想要在这里立足，自然也要了解周围的情况。
“哎，他就是个欺软怕硬的狗东西！”章丘叹了一口气，把已经拉开一条缝的门再次关上。
和他们仔细讲了，胡海昌敢在这里为非作歹的前因后果。
会在这里干苦力的都是有罪之人，偏的胡海昌不一样。没有人知道他为什么会来这里，但是却知道每个月都会有人给他送钱来，这笔钱只有一小部分被胡海昌用来吃吃喝喝，而大部分都用来孝敬官爷们。
所以官员们对于他的偷懒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对他欺负其他人的行为视而不见。
“就没有人反抗过他吗？”桑玥十分好奇。
这两次胡海昌针对自己时都只有一个人，要是对方人多是种还不是一样可以打的他六亲不认。
“怎么没反抗过？可反抗有什么用呢？他这个人拍马屁一绝，新来的人不听他的话，他先是言语挑唆，接下来就是指使跟班们打架。就算闹起来了，他也有钱买通官差。时间长了，谁也不愿意跟他起冲突。”
章丘说起胡海昌曾经的所作所为，脸上写满了不认同。
“这么看来他倒是个有背景的。”桑玥眯了眯眼睛，嗅到了一丝阴谋的味道。
胡海昌在这里作威作福，或许是因为他是被别人藏在这里的。
桑玥手指在袖子里轻轻搓动，下意识的和桑文翰对视一眼。
“多谢章兄愿意告知一二，桑某感激不尽。”桑文翰再次向他道谢。“不过我很好奇这里的罪民们每天都要做什么？我们这一天耕种纺织做泥砖都干了，还有其他的活儿吗？”
既然要打听，那自然是能问的越多越好。
“那可就多了。我们这边除了要耕种纺织，还要给果树剪枝，还会被拉去修缮城墙，挖护城河。只要是官差们想得到的事，我们都有可能被分配去做。”章丘似乎已经麻木了，回答时的声音沉稳，不带一丝一毫的感情。
桑玥听着大概明白了他们即将面临的生活，但心里并不觉得害怕。
“我们可以借助工具吗？”桑玥试探性的问道。
“基础的工具官差会提供的。就像女人们织布，洗衣服不都有织机和木桶吗？”章丘不解的皱了皱眉，认为眼前人都曾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贵人，居然连这种问题都问得出口。
桑玥一听他的回答便知道两个人所说的方向是不一样的，但没有解释的必要。“有工具就好，给我们一点时间慢慢熟悉了干活儿的流程就不会再拖大家的后腿了。”
“拖后腿又怎么样？大不了就是没饭吃。”章丘无所谓的扯了扯嘴角。“你们也别想那么多，来了这儿最重要的是保命，至于那些活儿要干多少，怎么干，全看自己。”
安华霜抱着桑舒靠坐在床边听到章丘这么说惊讶的张大了嘴巴，想问为什么又怕给丈夫女儿添乱，只得闭了嘴。
“行了，你早些歇着吧，我得回去了。”章丘该说的话已经说了，该送的东西也送到了，走的十分干脆。
桑玥目送着对方走远后才将门关好，坐到娘亲身边。
“爹娘，这几天我们就听官差的，他们让去做什么就去做什么，等我们把这里的情况摸清楚了，再做打算吧。至于胡海昌，他若是再来惹我们也得给他点儿教训。”
“好。我们几个倒是好说，就是不知道其他人能不能受得了这个苦。”桑文翰听了一路的抱怨，心里一直很自责。
现下到了流放地，过的比在流放路上还惨。他每每想到这里都觉得愧对桑家的列祖列宗。
“爹，不管他们受不受得了这个苦都得受着。以前在经常桑家全靠爹撑着。不论是二叔还是旁支的那些亲戚，哪个不是跟着咱们风光？如今我们落魄了，他们也别想跑。再说了，等日后我们洗清了冤屈，自然还会带着他们过好日子。”
桑玥安抚着桑文翰的情绪，不希望他像上辈子一样陷入自责之中无法自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