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虎不发威,千万别真把它当成是Hello kitty。
黎锦自己是没把自己当王妃,但是有时候她也不介意利用一下这个身份。
而只要她还是晋王妃,皇帝或者皇后没公开废黜她,那姜嬷嬷这些人,再不服……也没办法。
噢,其实还是有法子的。比如说当天夜里,姜嬷嬷就找到了阿甲,把黎锦的决定跟他说了。姜嬷嬷人老成精,自然不会明着告状说自己不想干,她故作忧心地表示:“皇后娘娘让我陪着王妃来此,本是怕她人小容易走错路,让奴婢帮忙看着一些……哪晓得娘娘性子倔,听不得老奴所谏,不顾王妃之尊,与那等贱民交好,如今,竟要让我等也跟着一起。”她说着叹口气,言辞恳切,“非是老奴吃不得苦,不愿下地耕作,实是王府的颜面,皇家的威严,不能如此作贱。”
阿甲心里全不当她一回事,面上依旧恭恭敬敬的,语气谦卑温和,略略沉吟后,含笑问:“嬷嬷是否言重了?小的出来前,还听朝上诸公建议说,农乃国之本,要劝课农桑,奖励耕织,且还有大人劝谏陛下与皇后娘娘,与民同耕,以示农之重……若陛下与朝上诸公知王妃此举,兴许还要嘉奖娘娘,勉励嬷嬷呢。”
姜嬷嬷:……
没有得到支持的姜嬷嬷愤而避走。
次日,阿甲天未亮就出发。没办法,路途遥远,他中间还要去镇上赶集,自然是越早越好。
黎锦没有出来送行,不过她让秋葵给他送了个包袱出来,都是些庄上做的干粮吃食。
阿甲收了礼,便让秋葵转了一句话,说是:“陛下近来颇重农事。”
黎锦听到这话,撑着头想了想,笑了。
阿甲是在婉转告诉她,让姜嬷嬷等下地种田,不会有事?
嗯,她能说,即便没有昨天那事,她也不会让这些人一直闲着吗?
人手不足,实在是养不起闲人呐。
黎锦昨日,已经拿着买地的文书,和庄头一起,开始丈量土地了。
庄头起初看到黎锦买了那么多荒山野地都呆住了,跌足叹道:“娘子怎地买如此多生地?”
黎锦就一句:“便宜。”
可怜的庄头眼都瞪大了,半晌告诉她,像她买的这种地,抛荒已久,肥力不足,基本上很难佃出去,因为租种这样的地不合算,投入产出严重不匹配。
黎锦笑说:“这些田地我想自种,不外租,来给我干活的,我可给付银钱,也可给予粮食,总不至让人亏本。至于庄头说的种种不足,勿急,且往后看。”
庄头见她信心满满,虽心头存疑,可这位娘子自回来后,常常有意外之举,他便也只能叹息着收了满肚子意见。
千亩地丈量,不是一时半会的事,丈量完,还要埋界碑划界线,庄上人手少,黎锦自己又想全面了解自己新买地的真实情况,所以全部都是亲力亲为。
她要去量地,姜嬷嬷等人的工作,黎锦就分派给了娃娃。
说来黎锦回来就打算把造纸的事再提上日程的,可惜,人手实在不足,真要大量造纸,光她和娃娃,一天累死都造不了多少。
再说,事有轻重缓急,目前紧要的还是先把水库修好,再把田间水渠都打通,准备春耕事宜。
娃娃人小,重活累活做不了,带着嬷嬷她们去给山葡萄堆肥,倒是很合适。
没有化肥,连农家肥都不足,黎锦暂时能想的就是绿肥。什么叫绿肥?栽培绿肥没有,野生绿肥可以满山上去薅啊,杂草、树叶、鲜嫩的灌木叶等等,薅到一起,堆成一堆一堆,加少量农家肥,稍微沤一沤就能得出富含各种营养成分的绿色肥料。
这种肥料虽然好,但是再生慢,沤肥时间长,所以真要规模化种植,远不如化肥方便快捷。
好在黎锦暂时还没想一口吃个大胖子,山葡萄生长的山地本身肥力不差,所需堆肥就也不用太多,算一算,勉强还是够的。
娃娃自小就跟着她阿爷下地种田,虽然年不过十一二岁,但是她脑子灵活,黎锦只一说,她就明白怎么做了,信心满满拍着小胸脯:“娘子放心,都交给我,我肯定能做好!”
至于姜嬷嬷等会不会听她这小人指挥?黎锦也说了:“无妨,庄上不养闲人,但有不听话者,京中自有其去处。”
她连马车都备好了,就摆在庄子门口,言明:“若吃不得这些苦处,那显见是伺候不了主子,也不勉强,自哪处来,就回哪处去。”
事实上,当天被赶出去做事的,不止姜嬷嬷和那三个小丫鬟,便是连厨娘带内外院守门的以及做粗使活计的,通通给赶出了门,把门锁好,干活去!
娃娃人小鬼大,接了“领队”的活,还真拿出了领队的派头,手上扛着把比她还要高的锄头,小手上牛鞭一甩,认真道:“娘子着我领着诸位阿姐阿婆做活,不会者,娃娃会教,但有借机偷懒耍滑,娘子说了,此处庙小容不下大佛,马车备好,阿姐阿婆只管自哪来,且回哪去。”
黎锦也怕娃娃人小压不住阵,就叫管打猎的兵士中的一个,陪同前往,美其名曰:“怕山中有险,危时可施援手。”
姜嬷嬷看着这安排,简直是一口恶气盈在胸口,想她堂堂王府嬷嬷,自小就生在皇后娘家,跟随皇后嫁入沈家后,皇后得皇帝看重,她们这些家生子也颇受人敬重,从来就只有她给人气受,哪里受过这等气?
当即一使眼神,即有婆子“哎呦”一声,冲娃娃嘻皮笑脸说:“小娘子,老婆子今日身体不便,可否免了这差事?”
娃娃抬起脸,懵懵懂懂地看着她:“何谓不便?”
她人小,还未来月事,又是跟着爷爷长大的,所以不懂这“身体不便”是怎么个不便,上下打量那婆子一眼,见其四肢完好,气色红润像是能跑赢十头牛,狐疑道:“阿婆可是哄我不知事?”
婆子说:“哪能呢?实在是不舒服。”
再问到底哪不舒服,扭捏答说是妇人事。
娃娃这下明白了,惊叹道:“妇人事就不能做活?阿婆的妇人事比之生娃如何?村里三娘子,头天生娃,次日便照常下地,也无事哩。”
她说话脆生生,音量也没半点放小,这一声“妇人事”简直说得众人眼晕脸烫,尤其娃娃还天真地问了一句,“妇人身上不便便不能做活,娘子身边皆女子,设若某日阿姐阿婆们一齐有事,娘子岂不无人服侍?”
当然不能出现这种情况啊,婆子忙说:“娘子身边活计轻省,自不妨事……”
娃娃一听便截口道:“娘子所说的堆肥也很轻省呢。”小魔鬼一样诱哄着她们,“阿婆都还未上山,怎就敢言辛苦?且跟我来。”
鞭子一挥,通通都带上山。
至于带上山后,这些人再说活计重做不了怎么办?
也好办,娃娃摆着张小嫩脸,满脸疑惑反问三连:“阿姐/阿婆比我年幼乎?比我矮小乎?比我力弱乎?”都不是,那,“娃娃且能行,何以阿姐/阿婆不行?”
再不行,参照物还有个更小的,村里几个孩子看他们一行热闹,都跟着上山来了,娃娃让薅草他们也薅草,让扒枯枝烂叶,他们捡根树枝扒得又快又利落。
其中有个五六岁的,吭哧吭哧干得巨认真。娃娃将人叫到跟前来,一指那小儿堆得整齐利落的草叶堆,再指一指姜嬷嬷等人堆得一团散沙似的东西,叹曰:“阿婆阿姐皆是娘子身边人,怎连五岁稚儿且不如?”
真是……就差直接指着她们的鼻子说:这么弱,娘子养你们到底有何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