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千万……”
一个天文数字，她开始头晕目眩，再抬起头，爸爸已经不见了……
旧城区的楼房即将拆迁，城建规划的目标是：五年一小变，十年建新城。
只有街心公园十年过去都没有变化，街边有小贩卖五颜六色的气球，还有残疾大叔卖粉红色棉花糖，公园中间有一块很大的平地，傍晚时候会有小孩子放风筝。
今天的风很大，举目远望，天空缀满各式各样的风筝。
小鱼终于找到爸爸，还是在那张长木凳上，爸爸目光含笑看着平地上嬉闹的小朋友。她买了一个很大的棉花糖，踮起脚步，像一只小猫轻轻地走到爸爸身边。
鱼观亭突然冒出一句：“是小鱼吗？”
“哎呀！吓不倒你的？”她把棉花糖递到爸爸面前，笑眯眯地说：“请你吃。”
“爸爸不吃，给小鱼吃吧！”
她笑容灿烂犹如金色的太阳。
小时候就是这样和爸爸闹着玩，只要有棉花糖吃，她就很高兴，她高兴，爸爸就高兴。但她现在想尽一切办法能让爸爸高兴。
甜丝丝，软绵绵的味道一点都没变，小鱼吃得有滋有味。
“小鱼，对不起，我没有说到做到，为你建一个事业王国！”鱼观亭满怀歉意地望着躺在自己腿上的女儿，轻柔地抚着她的头发。
“其是我并不想要什么王国，只要一家人高高兴兴，能经常一起，吃饭吃粥都好，但是公司倾注了爸爸这么多的心血，如果没了，真的太可惜了！”小鱼舔着手指上的棉花丝，很满足的样子。
但爸爸看起来很悲伤：“可我已经没办法了！”
“我会有办法的！”她缓慢地坐起，腰杆挺得很直。
“你有办法？”鱼观亭难以置信。
小鱼拍着胸脯说：“你女儿除了读书有点小聪明外，还是某网游的代言人，我的工资还没拿到呢！是时候跟老板谈判了！”她“嘻嘻”地干笑两声。
乔逸！这大概也是你的报复手段吧！把我弄得一无所有，好让我去求你！可是你对我怎么不满也不能对付我的家人。卑鄙，无耻！
她心里狠狠地骂着，不能让家人受伤害。
不过她很快平复心境，这次怎么也得弄清楚。不能再冤枉好人了！
七
海皇大厦一层。
小鱼趴在服务前台上，服务员深表歉意地对她说：“对不起！鱼小姐，和乔先生见面是要预约的。”
“麻烦你转达一下，说我有重要事情找他。”小鱼恳求。
“那您稍等一下！”前台小姐好像很好人，其实她以前就见过小鱼和乔逸出入的时候亲密得像对恋人，心里早明白八九分，可经过转达后，竟有让她很惊异的答案，“嗯……乔先生说现在很忙，没时间见客。”
小鱼失望地低下脑袋。
“不过……”前台小姐还没说完，小鱼又猛地抬起头，心底直骂她怎么说话和自己一个样，“乔先生说你不介意时间长的话可以到他办公室门口等。”
“呵呵！不介意！不介意”她笑得很古怪，好像有点脸抽筋了！
进了电梯，按下最顶层，她拍着胸口道：“不要怕！你是能屈能伸的小鱼儿，为了家人，牛魔王你也要见。”
叮——
深深吸了口气，从容地走出电梯……
乔逸的办公室有一面镀膜玻璃，外面的人看不到里面的东西，里面的人却把外面看得清清楚楚。
从接到电话，他就在玻璃窗前守候。
从她走出电梯那一刻，他就注视着她。
又直又亮的长发轻抚着她的背脊，神情依然平淡，没有大难临头的惊惶，半闭半睁的眼睛依然那么娇慵。
她地坐在门外的沙发上，很安静。孙秘书递给她一杯茶，她很礼貌地一笑。乔逸逼着自己转过身子，该死！不能再看她，她的一举一动都牵动他的心，这对他来说是极大的侮辱！
乔逸坐回椅子上，翻看一些文件。有一份双鱼集团公司的资料，短短十年它就有国内优秀品牌家私的荣誉，和海皇财阀旗下的“帝海”家私齐名。然而，鱼观亭能看准市场，却看不准身边的人，他的会计主任就是一个手脚极不干净的人，不过他不敢做得太嚣张。所以乔逸派人和他交涉，只要他能在最短时间掏空双鱼集团，就为他准备最稳妥的后路。
抬头望见窗外的她，他的眼睛有夜色之寒，他的笑有凉风之意。
如果他一直不肯见她，她会等多久？
端详着襟前那只双生翼天使，每一只翅膀边缘都有一串钻石，但这条项链是解不下来的，乔逸猛然将它握紧在手，她休想飞走……
夜半将至，他撩开了巨幅窗帘的边缘，眼下是一座拥有无限生机的海城，霓虹灯辉煌眩目，公路车水马龙，人们的夜生活如此丰富。
办公室的电话设置了免接，一阵铃声响起，继而是孙秘书的声音：“乔先生，快十二点了。”
“她要走了吗？”平板的语调，夹杂鲜为人知的寂寞。
“没有！鱼小姐等到现在。”孙秘书的语气是非常同情她。
“十分钟后，如果她还没走，就带她进来吧！”
孙秘书浅浅一叹：“我知道了，乔先生。”
乔逸走回房间，挑了一件雪白的羊毛上衣，彻彻底底洗了一次澡，要把所有的疲惫和烦恼洗去，要她看见他最干净无瑕的一面。
用毛巾擦干头发，他坐回椅子上。
柳木钟正好敲响十二点！
咯咯——
“进来！”他交替双腿，优雅地靠在椅子上。
孙秘书领着小鱼进来。
她眼睛垂下，乔逸还不能确定她是否在看他。
门合上了。
这里就剩下他们两人，暖气在四周缓慢地流动，深蓝色的窗帘有规律地轻扬。
静默了良久。
谁也没有开口说话，小鱼仿佛能他的心跳声，沉稳而有力，她曾经认为他的心跳声比任何一首交响乐都好听。
“有事吗？”他率先打破静默，声音就像飕飕的冷风，直接取代室内的暖气。
小鱼终于抬起眼睛看他，黑珍珠般的眸子有大海的沉静。没有慌乱，没有赧然，甚至……没有情绪，她的话也没有经过思考就说出来：“我来拿工资。”
他嘴角一扯，很有鄙视的味道：“拿工资应该是财务室，而不是这里！”
“我是想……预资工资。”平实的语调，没有面对上司应有的恭顺，更没有祈求人的卑微。
“你想预资多少？”深深凝视她，希望能看到一点他值得期待的东西。
她淡然一笑，稍稍逃避他的目光：“越多越好！”
他轻轻叹了口气：“那就要看你能为‘海皇’带来多少价值。”
她微微偏着脑袋，声音提高半度：“那你认为我值多少钱？”
乔逸站了起来，眼睛寒冷寒冷，慢慢地向她走近，在她背后绕着，就像在审视一件艺术品，小鱼的皮肤有阵阵发麻的感觉
然后轻靠着办公桌，双手环抱胸前，和她面对面的站着，嗓音如长笛的声音那么雅致，但说的话却很简单：“一千万！”
“不够！”小鱼无俱他的冷酷，急急迎视他的眼睛。
“两千万？”
“还是不够！”
他眉毛扬起，说得极尽残忍：“你还不值这个价！”
冷水从头顶淋到脚底，他比她象限中还要残酷，还要无情。她根本不能将那个曾经极度宠爱她的男子和眼前的人重叠。
但她早就料到不会顺利，只要能折磨她一丝一毫，他都做绝做透。
她就像身陷兽笼，等着她的只有噩梦。
终于，她不再漠然，而是很急促地请求：“如果我以私人名义向你借呢？”
他冷哼一声，眼睛斜斜地瞅着她：“你凭什么认为我会借给你呢？”
“那你要怎样才肯借给我？”她问得何等卑微，简直是不要尊严地问。
他的心被狠狠撞疼。
却只是一瞬。
他把憎恨推到浪尖：“求我！”
她把垂得很低，很低：“我求你……”
“道歉！”他的瞳孔逐渐紧缩。
“对不起……”轻如棉絮的软弱。
最恨最恨地命令：“跪下！”
她的心猛然一怔……
他真得要将她的尊严踩在脚底……他才能息怒……才能解他心头之恨吗？
那就跪吧……
小鱼缓缓地屈下双膝，跪在冰凉的地板上。
黑色的地砖，清楚地映现卑微的小鱼，还有……眼神复杂的他……
为什么……他应该很高兴的……为什么……心揪得那么疼……
八
办公室的暖气继续放着，柳木钟的秒针也在跳着。
“这样……可以了吗？”小鱼凄绝地问。
“没有用！”他冷冷地回答，小鱼惊得仰起头，他根本就……没打算原谅他，只是要她傻傻地，傻傻地被他愚弄，被他践踏。
她缓缓地站起来，失望得直想掉眼泪。
逆流而上的小鱼儿被一场巨浪打沉了，她是彻底绝望，然而……也非常恼怒！连仅剩的对他那一丝丝的愧疚感都消失殆尽。
她紧紧捏得拳头，身体瑟瑟地发抖！
乔逸！我再也不欠你的了！从这一刻开始……我们就站在不同的世界对峙……我不介意和你一同毁灭……前提是……你比我先死！
小鱼沉吟半晌，眼中只有绝望，她的泪爬满脸上，哽咽得难以成声：“求你借给我，你要什么条件，什么条件我都答应你！”
乔逸心里闷闷一窒。
这句话，是他说过的，在祈求她原谅的时候。
现在还给他，他应该很痛快！
乔逸目光一掩，坐回椅子上，拿出支票本，漠漠地问：“借多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