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是这种？”
看到杜老三双手捧着的纸，宋轶一阵皱眉。
杜老三手中捧着的纸，就跟黄纸差不多，表面粗糙不谈，更不用说它那厚度了！
这种玩意，还不如他书案上摆着的那些纸呢！
杜老三一听宋轶这话，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就隐去了，差点就要发作，不过好歹想到面前的人是秦王，只得将心头的不快压下。
若是换个人，你试试？
他杜老三不跟人吵个面红耳赤，绝对不会罢休的！
他家的造纸手艺可是传了好几代人，买过他家纸的人都说好，不少书生都喜欢用他家的纸来眷抄书籍，销量好的时候，他家一个月都能赚好几两银子，而且还时常供不应求。
“王爷，小人祖上传下来的造纸术，便是这般的！而且经过几代人的改良，比起祖上造出来的纸张已经很优良了。”杜老三躬身回答着，话是这么说，不过话语中还是不硬不软的表达了自己的态度。
宋轶倒是没有听出杜老三语气有什么问题，只是笑着道：“杜老三，你家的这些纸，可不如本王府上的那些…什么纸来着？”
宋轶转头看向蒹葭，蒹葭接话道：“永陵纸。”
“对！永陵纸！”
一听‘永陵纸’这三字，杜老三顿时一点脾气都没有了！
永陵纸，现在是秦国最畅销的纸，而且又有圣上的金口玉言，说是贡纸，也不差多少！
王爷，您拿小人家的纸与永陵纸相比较，您还真是看得起小人啊！
小人若是能够造出能够与永陵纸一般的纸张来，那小人也不会被叫做杜老三，而是得被人叫做杜员外了！
“王爷，小人家中制造出来的纸张，定然无法跟永陵纸相比。”
原本心头还有点心气的杜老三，被宋轶直接给干灭火了！
“呵呵！”宋轶笑了一下，对于杜老三这种很光棍的态度，他也觉得有点有趣，问道：“你家造纸用的是什么材料？”
“这个…”杜老三一时间语塞起来。
宋轶这么问，基本上就是往他家造纸术来打探了。
看见杜老三这个样子，宋轶瞬间就心知肚明了，无非就是想要保证自家的手艺不外传呗？
示意媚儿给他拿了一块鸭梨，宋轶直接说道：“是用的麻还是树皮？”
宋轶这话，瞬间让杜老三抬起头来。
这是杜老三第一次抬头直视宋轶。
“不用用那种神态看着我！造纸无非就是原料的分离，打浆，抄造，干燥这几大步而已，再往下细分的话，那就是各家的事情了。”
一言出，满堂惊！
杜老三听到这些话，那是惊讶于宋轶这么内行！
但是宋傅等人，却全傻了！
自家的王爷，真的是自家王爷吗？
怎么会如何精通造纸之术？
好像在造纸行待了不少年头的老手一样。
“王爷，您…”宋傅第一时间回过神来，有些不确信的朝宋轶问道。
宋轶知晓宋傅想要问什么，毫不在意的说道：“书上看来的。”
宋傅满眼的存疑！
这种能够让子子孙孙吃上饭的手艺，有人会写在书上？
蒹葭和媚儿两人相视一眼，就差没揭穿宋轶了！
宋傅不是王爷的身边，他不清楚，还正常，但是她们两个可是王爷的身边人，王爷屋子里有什么，喜欢什么，她们心中都一清二楚！
若是王爷真的能够从书上看到这种有关造纸的技法，她们怎么可能会不知道？
作为一个什么都要懂点的扑街作者，知道造纸术很奇怪吗？这些知识，当然是他从书上看来的！
不过不是纸质书就对了！
“杜老三，我这里有一套完整的造纸技术，应该不会比永陵纸差，你学不学？你要是学的…”
“王爷！！”宋轶还没有说完，宋傅就鼓着眼打断了宋轶的话。
宋轶眼珠转向宋傅，宋傅微微往前一步，脚还没落地，嘴上就开始连珠炮似的说了起来。
“王爷，您手中有造纸的手艺，那咱们王府自己办个作坊就是了，为何要把这手艺给外人？”
宋傅也是怕啊！
王府都快揭不开锅了，而造纸这门行当又是一项暴利，他不求造出来的纸能够与永陵纸不相上下，哪怕差上一些也行啊！
王府若是能够掌握这门手艺，他还愁什么生计问题？
王爷，您以前任性就任性了，可今天您怎么都不能把胳膊肘往外拐啊！
宋傅这种表现，宋轶心中十分的清楚，他也知道王府现在就剩下一个光鲜的壳子而已，需要来钱的进项。
“傅伯，我问你一句，你懂造纸吗？”
宋傅摇头。
他要是懂的话，早就开作坊给王府创造进项了。
“那你觉得本王得每天待在工坊里造纸吗？”
宋傅连忙摇头。
开什么玩笑？让王爷去作坊里当小工？
官家的杖责，能把整个王府的人都打上一遍。
“那不就得了！杜老三是个熟手，让他去操作，不比你们来的快些？”
宋轶理所当然的说着，这种专业的事情，交给专业人士去干就好了。
宋傅一思量，瞬间明白宋轶的意思了。
再看杜老三的时候，那眼神就跟盯着一只肥羊一样了！
这可是王府以后的聚财童子，可不能让他跑了！
杜老三被宋傅那种饿狼般的眼神一盯，吓的两股战战了，现在他终于觉得这秦王府是个龙潭虎穴了。
“王爷饶命！王爷饶命！小人愿意把祖上的造纸手艺献给王爷，只求王爷绕小人一命！”
面对生死，杜老三哪怕在心中打了无数次草稿，无数次跟自己说绝对不会交出祖传手艺，可真到了这个时候，什么狗屁祖传手艺？
保住小命才是真！
只要人不死，换个地方，依旧能够好好活！
宋傅听杜老三的求饶，脸上又是一喜。
如果杜老三把他家的祖传手艺都交出来，那王府不是有两套造纸术了吗？
所有银子都是王府的，这不更好？
“杜老三，谁说要你的命了？本王是想教你新的造纸术，你给本王造纸，以后的收益，你得半成！”
宋轶本想分给杜老三两成收益的，不过想想又感觉不对，他现在是一名王爷，他要是直接分给杜老三两成收益，那不表示他很没有态度，一点都不符合这个时代的标准吗？
古代某些行当背后，都有朝廷大员的影子在，与那些只靠名声，便吃的肠肥肚圆的人相比，宋轶感觉他已经很有良心了！
工坊，人工，他都可以出，杜老三最多是个技术入股的总监人物，分他半成收益，足够他一家老小吃喝了！
而且杜老三还能学上一门新的造纸手艺，以后还能传给自家后代，这种交易，绝对不会亏的！
但宋轶要的却不是真正的造纸贩纸，最终目标，他还是想要用上卫生纸这种神器的！
等杜老三尝到红利的甜头，能够制作出卫生纸来后，宋轶自然会用另外半成的收益，当作给他的奖励。
只要有利益驱动，宋轶一点都不担心造不出卫生纸来！
而且他也很相信造出来的纸，会给王府带来可观的经济利益。
不知是被惊吓吓到的，还是被惊喜给砸晕了的杜老三呆在原地，直到宋傅碰了他一下，他才回过神来。
“小人斗胆问上一句，王爷所说的新的造纸手艺是？”
宋傅听到杜老三说这话，顿时就怒目而视了。
这等关键问题，怎能这么打听？
这不等于直接在问这门手艺是怎么做的吗？
“斩竹漂塘，等竹子上的朱青消失，以石灰水煮之…”宋轶笑眯眯的看着杜老三，后面的话，他也不说了。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
在跟造纸打了小半辈子交道的杜老三眼睛瞬间就亮了起来，嘴里连连念叨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不得此道，不入此门！
关键的地方，没有被点破，可能穷极一生都看不到对岸的光明！
可是只要被人点破那层纸，道理往往看似十分的简单！
“怎么样？”宋轶看着杜老三问道。
杜老三此刻整张脸都泛着红光，他微微有些喘着粗气的问道：“王爷，这等手艺，小人能不能传给家中的孩子？”
“随便你！”宋轶笑着说道，古代封建时期的这种小民思想，在杜老三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
“好了！杜老三，后面的事情，你跟傅伯去沟通吧！不过本王要求的不只是这些，如果你能造出本王想要的纸来，本王再给你半成的收益！”
宋轶给杜老三定下一副蓝图，能不能抓住，就看杜老三自己了。
一听这话，杜老三更加激动起来，道：“小人一定位王爷办好这事。”
宋轶挥了挥手，让杜老三告退。
宋傅却慢了几分，等杜老三走到院门的时候，他拱手对宋轶说道：“王爷，放心，老奴一定会看好杜老三的！绝对不会让杜老三有什么幺蛾子的！”
宋轶有些好笑的看着他，怎么感觉他就是一个坐在后方的大反派呢？
不过见宋傅说的这般严肃，宋轶只得点点头，随他去了。
反正他想要的，只有卫生纸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