准备出院前，沈念念赶到病房探望她，见她没有大碍后轻轻拍了拍胸口，舒了口气：“十鸢，你最近老是受伤，我都有点怕了。”
程十鸢笑了下，有些无奈。
确实，回想起来，这几个月她几乎都是在受伤。被周未明几次绑架不说，走路摔伤、去诊所也碰上过期药……
人倒霉起来，真是诸事不顺。
趁着病房内没别人，沈念念凑到她面前仔细看了看，一把抓住她的手小声问道：“你和小舅舅，究竟怎么想的？”
在来的路上，她早就知道了程十鸢要暂时搬去跟沈云澹住。可是，不久前，十鸢不是刚和小舅舅分手吗？
想到着，沈念念眼里闪过挣扎，小心的观察着程十鸢的脸色，确定没有任何勉强，才小声问道：“是不是小舅舅逼你的？”
程十鸢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什么？逼谁？”她满眼都是茫然，忍不住问道。
嘴唇的伤已经好多了，虽然还疼，但能勉强说几个短句。可牵动着唇，还是有一阵阵的刺痛感，让她清醒了几分。等到回过神来，她才明白沈念念的意思：沈云澹逼迫她跟他在一起。
一时间，程十鸢简直无言以对。
没想到在沈念念的心里，她的小舅舅竟然是一个逼别人谈恋爱的男人？
沈念念见她的表情，也猜到是自己多想了，有点不好意思的解释道：“我也不是无缘无故这么说的，你别看小舅舅现在不争不抢的，可他十几岁的时候很叛逆。”
“有一次，老爷子非要逼着他把亲手做的模型的扔掉，他不肯，老爷子就把东西扔到河里。等到他知道时，已经过了两三天。”
“结果呢？他用自己的钱找了一支打捞队，花了一周的时间把东西捞上来。你不知道，找到的时候，那个模型已经被水流冲到了百里外！那个河段几乎被全翻了一遍！”
程十鸢听得眼睛微微睁大。
可看着沈念念的样子，根本不像是开玩笑，而是确有其事。
“后来呢？”她忍不住又问。
闹出这么大的阵仗，沈老爷子一定很生气吧？
“后来？后来他把那个模型清理干净，放到仓库里，以后就再也没动过了。”回想起往事，沈念念摇摇头，“小舅舅这个人很固执，自己想要的东西，绝不允许别人未经他同意就碰。”
“他不愿意做的事情，无论用什么手段，他也要反抗。”
程十鸢微微失神。
在沈念念讲述中，这个少年沈云澹，和她认识的那个沈云澹似乎根本不是同一个人。
在她看来，沈云澹虽然冷酷，但并不固执。别人的违逆，他也并不那么放在心上，即便起了冲突，也只是冷笑，然后不动声色的布局反击。
而沈念念口中讲述的沈云澹，是她第一次认识这个男人如此不同的一面。
沈念念说着说着，也被勾起以前的回忆，叹了口气：“或许是小舅舅失去记忆暴露本性了吧？我总觉得他有时候变了，变得像从前那个小舅舅了。”
“其实，这也是好事。”
“这些年，他忍受着药物折磨，沈家内部的关系也让他很痛苦。他曾经把沈敏瑜当做母亲一样看待，为了给沈敏瑜让位，不惜违背自己的本心……呵，沈敏瑜却想着对他赶尽杀绝！”
说完，她眼底闪过一抹恨意。
这些天，沈敏瑜的审判也有了进展，可惜的是，当年沈敏瑜害死父母的事情，因为时间久远，早已经没了证据，无法让她受到应有的惩罚。
这时，门外忽然轻轻敲了几下。
沈念念收敛眼底的恨意，露出一个天真的笑，调侃道：“应该是小舅舅回来了。他可真是一刻也离不开你啊……我去开门！”
快步走过去，拉开门一看，沈念念脸上的笑容消失。
“你来干什么？”
门外站着的是刘适安。他头发有些凌乱，眼底发青，显然好几天没睡好了。刚扬起的微笑，在对上沈念念的冷脸后，一点点消失了。
垂在身侧的手微微握紧，他鼓起勇气说道：“念念，我们谈谈吧。”
沈念念侧头，避开他的视线，冷声说道：“我跟你没什么可谈的！”
刘适安视线往下，落在她小腹的位置停留了一瞬，又缓缓移开。透过半开的门看见病房内的程十鸢后，他眼神沉了下，忽然伸手拉着沈念念出去。
他紧紧的握着沈念念的手腕，大步穿过走廊，不由分说的将人带到了露台上。
沈念念来不及反抗，就被她拉走了。路上无论她怎么挣扎反抗，可刘适安却不为所动，她只能忍着这口怒气。
“你到底想干什么！”
刚一到露台上，沈念念的手腕就被松开。握着红了一圈的手腕，她脾气也上来了，小脸上满是愤怒，双眼几乎是带着恨意。
刘适安低着头，像是犯错的人。
“念念，孩子的事……”
“别跟我提孩子！你不配！”
女人一声怒喝。
听到这两个字，沈念念的眼瞬间红了一圈，脸色激动得发白。视线落在面前的男人身上，扫过他低垂的头和眼中的愧疚，她的心里莫名涌上一股悲哀。
空气寂静。
两人都不说话，只有激动的喘气声。
沈念念红着眼，手指仍是忍不住抚在了小腹的位置。隔着衣服的布料，小腹平坦无比，没有人知道这里曾经差点孕育一个小婴儿。
那个孩子……
她鼻头发酸，落下一滴泪水。
宝宝，是妈妈对不起你，没有保护好你。
沈念念在心里轻轻说了一句。抬起头再看向刘适安时，她的双眼已经归于平静，却深黑的不见底，小脸上没了往日的天真，只剩下漠然：“既然你不想要孩子，而那个孩子也如你所愿没了，那我们之间就再也没有关系了。”
擦掉眼角无端沁出的泪花，她自嘲一笑：“算我自作自受。不过你放心，以后我再也不会犯蠢！”
说完最后一句话，她直接转身，毫不留恋的离开了。
“念念……”
刘适安在背后叫她，眼底闪过一抹痛意。
然而沈念念仿佛根本没听见他的声音，大步往前走，没有丝毫停顿。不过十几秒，人影就已经消失在视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