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云澹目不转睛的注视着她的脸,有些出神,仿佛回忆起了什么。
“以前我以为你需要有自保的能力,才能留在我身边。”
程十鸢疑惑,这话也没错啊。
沈云澹似乎看出她所想,眼底露出一抹嘲弄:“其实还有更简单的办法。”
更简单的办法,那是什么?
程十鸢正要询问。可不知不觉车子已经停下了,沈云澹推开车门,牵着她的手走了出去,直接带上行李箱上电梯、进了公寓。
被吸引了注意力,程十鸢暂时把刚才的问题抛到脑后。
公寓内黑白色调的内饰映入眼帘,程十鸢隐隐有一种熟悉的感觉,就好像,她早已在这个地方待了很久,对里面的每一个细节都很熟悉。
沈云澹帮她把行李箱放进去后,就任由她自己到处走动。
没花多长时间,程十鸢就已经把整套公寓逛了个遍,心口微微发烫,脑海里也闪现出一些片段,和她画在纸上的那些事情连起来了。不用更多的言语,她就可以确定:以前她在这里住过很久。
只不过晚上睡觉的时候,程十鸢站在双人大床前,脸颊悄然红了红。
“这、这里没有别的房间吗?”她声音小的像蚊子叫。
“你说呢?”沈云澹正靠在床头,似笑非笑的看她一眼,“整个房子,你不是早就看过了?”
话是这样没错。
早在几个小时前,程十鸢就把整套公寓逛了一圈,还花了些时间收拾自己的东西。
可是,她第一次跟男人睡在同一个床上,多少有点不自在。
等了好一会,沈云澹见她仍是犹豫着站在床沿,只能无奈的叹了口气。
“你先睡,我出去打个电话。”
掀开被子,穿着睡衣的沈云澹走出了房间,反手,将门轻轻掩上。
程十鸢看着他离开,张了张口,终究没叫他回来。
房间里没了人,她轻轻吐出一口气,缩着身体爬到了床上。轻轻拉住被角盖在身上,侧身背对着另一头,垂着眼静静的想着事情。
一门之隔。
沈云澹径直走到沙发前坐下,拿起书架上的一本外文书翻看。本打算等二十分钟,待程十鸢睡着后再进去,忽然电话铃声突兀的响起来。
钟表的时间指向十一点。
这个时候,谁打过来的?
把电话放到耳边,那头传来傅明华有些不安的声音:“你把程小姐从老宅带回去了?”
沈云澹薄唇淡淡的说道:“没错。”
听着他冷静的声音,傅明华眉头不自觉皱了起来,提醒道:“要是沈敏瑜对她动手呢?”
人在老宅的时候,沈敏瑜为了避嫌,反而不会直接对程十鸢动手。
可出了老宅,沈敏瑜恐怕不会那么容易放过——
毕竟她现在知道了,程十鸢是沈云澹的软肋。
沈云澹扯了扯唇角:“我和她闹到这个地步,无论把十鸢放在哪里,都已经不安全了。既然这样,不如把她放在我的身边,至少我还能看着点。”
傅明华沉默了。
确实,即便把人放在老宅,沈敏瑜为了避嫌,不敢有大动作。
可是,沈敏瑜有的是手段。
哪怕沈老爷子都被她暗中做了手脚。
傅明华听出他语气中的沉着,想了几秒后,放弃了劝说,直接问道:“对外,你打算给她什么身份?”
沈云澹薄唇轻扯:“未婚妻。”
三个字,简洁有力。
傅明华叹了口气。
没有劝他改变主意,只是问道:“把她放到明面上,那她以后面对的明枪暗箭会多很多……她现在也没了程家的庇护,你有把握保护她不受伤害吗?”
沈云澹冷静的说道:“没有。”
傅明华哭笑不得:“你还真诚实。”
沈云澹不在意的反问道:“你不也知道吗?事到如今,我只能说尽全力保护她,大伤应该不至于,但小伤害就没办法了。”
和沈敏瑜彻底决裂,注定他们今后的日子不会太平。
电话那头沉默了很久。
忽然,突兀的问出一句话——
“你后悔吗?”
沈云澹微微失神了一瞬。
纵然傅明华并未多说,但他明白他的意思:当初沈云澹早已打定主意,不再介入沈氏集团的权力纠纷,甚至打算把整个集团拱手让给沈敏瑜。
可是,程十鸢求他帮程氏打官司,一切就走向了另一个轨迹。
原本,沈云澹隐隐知道程氏破产背后有沈家人的手笔。他本以为是沈行瑾做的,所以起初并不想介入。但在程十鸢的哀求下,才破例想要插手。
起初他以为这件事不算麻烦。如果是沈行瑾做的,他只需要赔偿一些损失也就行了。
随着调查越来越深入,牵扯出背后的巨大利益链条,沈云澹才知道这件事牵扯很广,直至牵扯出沈敏瑜这些年在背地里做的那些事情……
后悔,或许在发现沈敏瑜主导程氏破产事件的时候有过一些。
毕竟比起和沈敏瑜几十年的亲情,他对程十鸢的这点男女之情也要让位。
可是当他一步步的查找,渐渐发现沈敏瑜对他做的事情、对他父母做的事情后,这件事情彻底走向了一个不死不休的结局。
再也没有后悔了。
收回思绪,沈云澹自嘲的说道:“要是被蒙在鼓里一辈子,才叫后悔。”
何止是被蒙在鼓里,甚至是把沈敏瑜这个仇人当做恩人。
傅明华过了很久,才轻声说道:“你想的这么清楚,我就放心了。”
别人不知道,可他看着沈云澹尊敬了沈敏瑜那么多年,可想而知当沈云澹发现从小到大敬爱的姑姑竟然是害他的罪魁祸首时,该有多难过。
此刻他们到了关键时刻,哪怕沈云澹对沈敏瑜有一丝一毫的心软,后果都会很致命。
挂掉电话后。
沈云澹独自坐在客厅里大半夜,双眸失神的看着前方,陷入了久远的记忆中……
姑姑对他的影响渗透了十几年。
那些父母不在的日子,都是姑姑给了他母亲般的爱护。
这一件件一桩桩,早就刻在骨血中,怎么可能在一夜间全都剔除?
别人不知道,可是每一次和沈敏瑜交锋的时候,他都压不住自己的怒火,想要质问她为什么要这么对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