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只是有点累了。”
将手从微型监听器上移开后，程十鸢挤出一抹轻松的微笑，轻轻的说着。
傅明华注视着她苍白的小脸片刻，扫过她眼底的仓皇和茫然后，收回了视线，微不可查的轻叹了一口气，才温和的说道：“吃过东西了吗？要不要给你做点吃的？”
程十鸢见他转移了话题，不自觉的轻吐出一口气。
“吃过东西了。”
她轻轻的摇摇头，视线转向了房门的方向，转头，就冲傅明华抱歉的笑了一下：“我先回房间了。”
“去吧。”
傅明华注视着她一步步走向房间。
拉开门，走进去，关门。
直到门合上的瞬间，他眼底温和的笑意渐渐失去温度，眉头也轻轻的拧起来。站在原地思索了一会后，他回到房间关上门，拿出电话拨给沈云澹：“她今天去医院看周未明了，回来后，脸色不太好。”
“去医院看周未明？”
沈云澹重复着这句话，或许过于吃惊，他久久才气得笑了一声：“你让她去看周未明？”
也难怪他惊讶。这些天他忙于沈氏集团内部的事情，分身乏术，没有去了解程十鸢在做什么。可他万万没想到，傅明华竟然让程十鸢去看周未明。
“别太惊讶。”
傅明华按了按眉心，好一会，才无奈的说道：“有一件事情……我要说了，你别激动。”
沈云澹眯了眯眸子：“什么事？”
语气中隐隐有几分严肃。此刻，他已经从傅明华的语气和态度中察觉到那件事情很重要。
下一秒，那头落下一个重磅炸弹——
“程小姐前不久失忆了。”
“周未明似乎能刺激她恢复记忆，所以她主动提出去医院跟周未明接触。”
短短的两句话。
那头久久都没有一丝声音。
终于，沈云澹的声音像是从牙齿里挤出来的，带着几分咬牙切齿的意味：“你不早说？”
即便两人已经熟悉到了极点，傅明华还是第一次听到他这么失态的声音。
无声的牵扯了唇角，傅明华笑了笑，略带讥讽的说道：“我告诉过你，让你来见见她，你自己不肯的……忘了吗？”
那天，他还提醒过沈云澹别后悔。
沈云澹这时候也想起来了，气得冷笑了一声：“傅明华，你真不错。”
傅明华听着他的气话，扯扯嘴角，不在意的说道：“你也不赖。”
两人言语间互相刺了几句。
过了一会却还是默契的把话题转到正式上。
傅明华捏了捏眉心，视线看向墙壁之外程十鸢那个房间的方向，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说道：“刚才她回来的时候，脸色很不好，我看见她的手放在口袋上，似乎里面有东西。只不过我问她的时候，她撒谎说没事。”
“对了。”他无声的苦笑了一下，才续道，“她看我的眼神充满了怀疑和防备。”
“要是我猜的没错，可能是周未明已经发现了她失忆的事情，趁这个机会说了什么骗她。”
多年的律师行业从业经验让他对很多细节都非常敏锐。
何况，他对程十鸢的关注也比平常人更多、更细致，所以很轻易就发现她的反常。
沈云澹听完后沉默了一会。
“你有什么建议？”他问。
“跟你想的一样。”傅明华倒是没有迟疑，说完，直接给出了答案，“将计就计吧。”
沈云澹沉沉的“嗯”了一声。
仅仅几句话，两人便默契的达成了共识。
客房内。
程十鸢坐在床沿，掌心托着那枚小小的监听器，小脸上露出茫然、挣扎，最后又化为了坚决。
“沈云澹……”她轻轻的念着这个名字。
或许是失忆前残存在身体里的本能反应。
这个名字，让她感到甜蜜、挣扎、难受，还有一丝丝痛心。
也正是因为这些复杂的情绪，程十鸢即便不信任周未明，却还是答应了他的这个提议——
她太想知道沈云澹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
这个男人让她动心，却也让她伤心难过，很有可能就是如周未明所说，沈云澹害得程家破产，所以她才会对这个男人又爱又恨吧？
怀着复杂的心情，程十鸢一整夜都睡得很不安稳，次日一早就出门去往沈氏集团。
打车到了楼下之后，程十鸢观察着情况，直到沈氏的员工陆陆续续上班，她才混在人群中溜进去。
“嘟嘟嘟——”
过闸门的瞬间，一阵刺耳的声音响起。
程十鸢尴尬的站在闸门口，周围的人空出一片，无数目光落在她身上。
太失策了！
原本想着趁别人刷卡进去的时候蹭进去，却没料到这个闸门检测这么灵敏，她刚冲到一半就被拦住了，只能退回原地。
“这位小姐，请出示你的员工证。”
一个穿着安保服装的男人一脸严肃的拦住了她，锐利的视线扫过她的脸，冰冷无比。
程十鸢成了众人目光的焦点。
她涨红了脸，吞吞吐吐说不出话：“我、我……”
正在这个时候，忽然一道冷淡的男声响起——
“让她进去。”
顺着声音看过去，只见沈云澹单手揣在口袋里，面容冷峻，一双漆黑幽深的眼眸却似笑非笑的看着程十鸢，薄唇勾起一抹嘲讽。
程十鸢触及他的视线，呼吸一窒。
手指不自觉的蜷缩，下意识的就想逃离，可双脚却像是灌了铅牢牢的钉在原地。
一步，两步，三步……
男人的身形一点点靠近，最终脚步停在了她的面前。
沈云澹眯了眯眸子，居高临下的扫过程十鸢瑟缩的肩膀、无助抠着的手指，饶有兴趣的注视着她脸上精彩纷呈的表情，好一会，才淡淡的说道：“怎么不进去，嗯？”
程十鸢如梦惊醒。
转头看去，只见闸门已经被打开了，她下意识就走了进去。
“嗤——”
身后传来一声意味不明的笑声。
程十鸢后背僵硬，冒出了一身的冷汗，那是沈云澹的声音！
她明明是打算偷偷的溜进去，趁人不备把监听器安装在他的办公室里，却没想到连电梯都没进去，就众目睽睽下被人拦在了入口。
甚至，还被沈云澹撞了个正着！
正手足无措间，忽然后背覆上了一个巴掌，轻轻一推，她的脚步就往前冲了几步。踉跄之下，程十鸢差点扑倒在地上。
稳住双腿后，程十鸢愤恨地转头看向罪魁祸首，怒目而视。
沈云澹饶有兴趣的看着她小脸上的愤愤不平，像逗弄小猫似的调笑道：“眼睛都快要瞪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