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就从心理的战术上，逼迫那个女孩主动离开霍远，然后让霍远主动回到霍家，是吗？”即使是作为旁观者，此时的慕云开语气里，也染上了淡淡的愤怒。
设身处地的着想，他可以想象到霍远当时的心情。
他的话音落下，手上忽然一软，却是身边的玖月，伸手握住了她的手，无声的安慰着。
慕云开这时候才反应过来，自己好像有点唐突了，毕竟，这是别人家的事，自己没有权利去干涉什么，评论什么。
随即他诚恳的点了点头，对何泽道，“何老太太别见怪，我唐突了，您继续。”
何泽没有说什么，反而继续淡淡的开口道，事过境迁，她的声音里，还是忍不住的后悔，可惜这个世界上，没有后悔药可言。
“是啊，我知道那个女孩肯定会去想，毕竟没有一个女孩，可以不在乎自己的容貌，可以不在乎自己在心爱的人面前的模样，更何况我更了解，那个女孩正在妊娠期间，她们的心思都是极度敏感的，也是极度狭隘的，不管之前她们是怎样的心胸宽广。”
“所以，她离开了是吗？”玖月的声音有些颤抖，小心翼翼的抬起眼，猜测着结局。
如果不是这样，慕云开的母亲怎么会单独抚养他长大，甚至到死的时候都不会告诉慕云开，他的父亲是谁。
“是的，直到现在回想起来，我都很是钦佩那个女孩，她走的很干脆，很决绝。”何泽脸上的笑意很是真诚，她抬眼，视线只是看着暮云开，眼神里的怪异越来越浓。
那一刻，慕云开深深的感觉到，菏泽好像看的不是他，仿佛他的视线只是通过他的脸上，传过了另一个地方，看向另一个人。
“我记得霍远回来的那一天，身上到处赃污不堪，他的脸上是浇铸的疯狂，甚至不顾，我是她的母亲，伸手过来抓住我的胳膊，那困兽一般的疯喊，她呢？她呢……”何泽笑着，脸上开始变得恍惚，“而我，还是一幅淡淡的优雅的模样，冷冷的甩开胳膊上他的手，嫌弃的看着有些脏污的衣服，然后对他说，我不知道，那个人去了哪，因为这一切跟我没有关系。”
瞬间，她的视线又恢复清明，定定的看着慕云开，语气里有些颤抖，仿佛在挣询着慕云开的意见，“跟我没有关系不是吗？我只是那么一说，是她自己走的对不对？”
客厅里，没有人说话，慕云开和玖月只是看着眼前的何泽，这一刻，他们突然发现，眼前这个意气风发，无论何时，都一副优雅姿态的菏泽，仿佛一下子苍老了很多，并角的头发斑白如霜。
她的心里又何尝不煎熬，又何尝都不后悔，不然不会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一直清晰的记得那一幕，耿耿于怀？
“何奶奶，不要说了，都过去了。”慕云开最先收回神思，伸手摸住了菏泽的手，入手是一片的冰凉。
往事如烟，一切随风消散的时候，过去的对与错已经没有那么重要了。
“不，没有过去。”何泽却是摇了摇头，反手抓着慕云开的手，仿佛贪恋他手里的温暖。
“我儿子是回来了，可是他却变了，再也不是从前的霍远，他变得狂躁无常，变的狠辣无情，对于身边的任何一个人，尤其是我，而我又何尝不知道，这是我的报应。”说到这里，菏泽凄惨的笑了一下，“可是我怎么也没有想到，真正的报应不止如此。”
时间如梭，她的眼神仿佛穿过了这迷迷茫茫的时间，回到了那年的过去，“只是，霍远没有变的是，他一直在疯狂的寻找着那个女孩，他的真爱。”
何泽说到这里，抬眼看了一眼慕云开，笑容更加的怪异，仿佛也带上了浓浓的疑惑，“可是任谁怎么也不会想到，那个女孩却是极度聪明的，诚如在这个城市，跺一脚都得抖三抖的霍家，用他们手里庞大的关系和手段，竟然没有找到那个女孩，更奇怪的是，那个女孩就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平安生出了孩子，一直度过的十好几年。”
这下，慕云开和玖月的眼里只剩下惊叹了，真是一个聪明如雪的奇女子！
玖月转过头，抬眼认真的看着慕云开，她的眼神慢慢的变得恍惚，似乎想从慕云开的脸上，看见这个奇女子当年的风采。
“命运就是这样的不公，因为我已经后悔了，我也忏悔了，可是老天爷还是听不到我的祈祷。”这一段话，玖月知道她是说给慕云开听的。
而何泽此时脸上的表情，已经变得灰暗和无奈，更多的是，被过去的沧桑岁月摧残的苍老。
她那犀利近亮的眼睛，此时已经变得黯淡无光，只是无力的盯着，和自己紧握的那双有力的手，眼泪却不知道在什么时候落下，啪的一声，落在了两只手交叠的地方。
玖月没有动，明明纸抽就在他的身边。
下一刻，眼前一黑，却是慕云开拿过了纸抽，抽出一张递给了无声哭泣的菏泽。
“他其实找到了那个女孩，可是还是晚了一步，事过多年，那个女孩因为长期的弹精竭虑，加上独自抚养孩子的凄苦，身体早就熬垮了，也不是当年的那个面容精致，笑靥如花的女孩儿的，等到他去的时候，只是看到了，她紧紧闭上了双眼，那个女孩远远的，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甚至临死之前，连一面都没有见到。”
“剩下的，其实你们都可以想象得到了。”菏泽抬起眼的时候，眼里的水汽已经没有了，但是眼眶依旧红红的，“霍远从此就变了，他变得没有一点人情味，因为这个世界上能让他柔软的人已经消失了，所以他可以肆无忌惮的，或者说更加的麻木的活着，他唯一的生活动力和乐趣，就来自于手中的那点权力，通过它，来让自己更加的为所欲为，让所有的人和所有的事情，都掌握在他的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