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国强倚着办公室的椅子摇头晃脑哼着崔健一年后创作出来的《一无所有》，“我曾问个不休，你何时跟我走……”
这歌在当时听起来还是过于前卫，孙卫国以为李国强疯了。他不疯又怎么会做出限量五百辆农机的决定，孙卫国也懒得管他，反正农机厂赚了钱就行。
财务室的刘科长拿着本子找到李国强，“厂长，今天总共收了三百多万，按你说的，没拿到农机的都是付了定金，这些钱怎么安排？”
李国强简单的说：“拿出百分之十给科研室，在拿出一百万买材料，剩下的存银行。”
“啊？”，刘科长不敢相信，说：“上次不是给了科研室十万吗？现在，又是三十万？他们科研室总共才几个人，要得着那么多钱？”
李国强摸着下巴，说：“你这个正好提醒了我，再拨五万，给他们建一栋科研所，一直窝在那个房间里，能研究出个鬼东西出来。”
“不要吧厂长，这钱还没捂热，就全散出去了。”，刘科长有些心疼，他当上财务室的主任之后，还是第一次见收这么多钱，这一下又吐出去，格外的肉疼。
李国强骂到，“瞧你那抠搜样，你是貔貅啊，只进不出，要舍得投资，以后才有更多的钱滚滚而来，知道吗？”
刘科长面露难色，说：“厂长，咱就算是赚了钱，但也经不起你这么霍霍啊。”
“你给不给。”，李国强急眼了。
刘科长跑到孙卫国身边，说：“副厂长，你说说厂长，这样败下去，咱还有几天的好日子过。”
孙卫国也劝着李国强，说：“国强，之前宋仁投做厂长的时候，科研室就是个摆设，一年要不到一千块钱经费，你这下可好，一下给三十万，你这不是滋生腐败嘛。”
“那钱留着干嘛？能下崽还是能干嘛？钱给科研室是滋生腐败，流到其他地方就不滋生腐败了。”
孙卫国又给李国强提供了思路，说：“卫国，说到腐败，你成立一个调查组，去厂里查一查，看看哪里还有蛀虫，不能让我们一线工人的劳动成果被他们窃取了。”
孙卫国抱怨到，“你怎么想一出是一出，我这事还没办完……”
“我这可不是想一出是一出，我早就想整顿风气了，之前是太忙了，没时间，现在腾出手来了。”
孙卫国噘着嘴说：“你腾出时间来你就自己去调查啊，分配我去干什么玩意啊，搞得跟我还不忙一样。”
李国强理直气壮的说：“我要统筹大局，能为这种小事困扰嘛？就得你去。”
孙卫国问：“那要查个什么程度呢？”，他口中的什么程度，意思是要把彻查呢，还是只抓几个典型，亦或是什么也不抓，就走个过场。
查贪腐这件事情，以孙卫国多年的经验，真要认真查，可能查着查着就能查到上司头上去，这个上司可不仅指的是厂长，这种牵扯的根系太多，往往最后都不了了之。
上任厂长宋仁投，上上任，哪个不是派来的时候雄心勃勃，要干一番伟业，结果整顿着整顿着把自己也整顿进团体里了。
所以孙卫国想要问清李国强要查到什么程度，如果是彻查，那他不干，得罪人的事还是不做为好。
“你自己看着办。”，李国强把分寸甩给了孙卫国。
孙卫国也是高手，一下就明白了李国强的意思，说：“行，那我就自己看着办了。”
李国强自然知道让孙卫国查也查不到什么，孙卫国明查只是迷惑那些人，李国强会派人暗访。
刘科长看了看孙卫国，又看了看李国强，不死心的推了推孙卫国，说：“副厂长，你倒是说句话啊。”
“说什么话？”，孙卫国头也不抬的继续工作，“我说了他会听嘛？”
李国强说：“你不说怎么知道呢？”
刘科长见李国强好像有些松口了，推了推孙卫国，说：“对啊，你倒是说啊。”
孙卫国被刘科长催烦了，说：“厂长，你花钱别大手大脚了行不行。”
“不行。”，李国强果断拒绝。
“这不还是嘛。”，孙卫国接着做自己的事情。
刘科长见实在是没戏了，嘟囔了几句，“真是赚钱就膨胀了，不知道经营一家工厂的难处，还是太年轻了。”，边说边离开了办公室。
李国强无奈的摇摇头，说：“老刘就是眼界太浅了。”
孙卫国像是自言自语般的说：“你现在做事越来越激进了，简直就是在刀尖上跳舞，你也难了。”
李国强对孙卫国的警告不以为意，他看了一眼时钟，“下班了，回家。”，虽然已经确认拿图纸的是马秘书，但孙卫国那个时候出现在科研室也很可疑。
李国强回到家，英子在帮余梦雨做菜，柳谷鸣坐在轮椅上，看瑶瑶弹钢琴。
柳谷鸣看李国强回来了，划着轮椅过来了，说：“今天考察了一下，那家店附近都没有小学，电影院，广场什么人群集中的地方，所以开小卖铺不合适。”
“附近的商业倒是挺全的，一条路上挺多店面的，倒是听说服装店挺火的，不过半年后在附近不足五百米的地方要建一个大型商贸大楼，到时候我们肯定也抢不过人家。”
柳谷鸣失落的看着李国强，“可炒菜什么的我又不会。”
李国强安慰他，说：“别急，慢慢来，总能找到适合的方向。”
“嗯。”，柳谷鸣点头。
瑶瑶谈完一首钢琴曲，从凳子上跳了下来，“柳叔叔，我谈完了，你什么时候给我买洋娃娃呀。”
李国强抱起瑶瑶，捏着她肉嘟嘟的小脸，说：“你天天就想着洋娃娃，爸爸来了也不叫。”
“爸爸。”，瑶瑶乖巧的叫了句。
李国强把瑶瑶放在地上，说：“你先去玩会，我跟柳叔叔说会话。”
“嗯。”，瑶瑶跑到客厅打开电视。
李国强推着柳谷鸣来到阳台，残阳为远处的小山镀上金边。
李国强说：“你不要太有压力，其实做什么都好，只要你喜欢，坚持下去，最后总会赚钱的，就算失败了，不还有我们在吗。”
柳谷鸣极目远眺，视线被阳台上的围墙挡住，只看得到一小片橙红的天空。
“我曾一无所有，连命都愿意去赌，现在生活好了，反倒畏手畏脚的。”，柳谷鸣捏紧拳头说：“我死都不怕，害怕失败不成，干他么的。”
“干他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