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子二人一起吃饭本没什么,在寻常人家,最是常见不过。
可在宫中,在当朝皇上的身上,却鲜少有。就算有几次,也不过是太子才有这个资格。
楚靖何如此做,无非是投石问路,想要看看还有没有什么支持楚恒的人跳出来说着不合理法的话。
只是相对于一些聪明人而言,他今日这么做,便是在告诉这些大臣,他有意废了太子而改立楚衍。
楚衍自然明白这些,只是更多的,却是对楚靖何的心寒。
如今太子无用,方才想起来他这个儿子,是不是太晚了一些?
“衍儿,你尝尝这道菜,这是你母后此前最喜欢的,也不知道你在陈国有没有吃到。”楚靖何面带浅笑给楚衍夹了一筷子鱼肉。
鱼并不少见,可这道鱼,用的却是宫里特意养的鱼,由专人照看,味道鲜美可口非寻常的肉类可以比拟。
楚衍动作微顿,随后恭敬道:“儿臣多谢父皇记挂,在陈国,他们是不怎么吃鱼的。”
“哦?这一点朕倒是不知道。看来你在陈国这些年,倒是将他们的习俗摸了个大概。”楚靖何笑着反问,看着楚衍的眼中多了几分探究。
就算是旁人说的再好,可在陈国的这些年,却也是楚衍的人生中抹不去的污点。
一个在别国为质的皇子,就算是资质再怎么好,却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当上太子的。
这一点,楚衍更是心知肚明。
“嗯,陈国的习俗儿臣知道的确实不少。只是宫中的一些,却不过尔尔,他们毕竟有所提防。”
楚衍动手给自己倒了一杯酒,眸色略显落幕。
他本以为他这位父亲已然忘了此前种种,不曾想,他如今反倒是拿这些事情说事。
楚靖何收回了眼神,笑道:“这些年你在陈国受委屈了,当年都是朕的错,害了你母妃,还害得你在外受了这些年的苦。”
提及这件事情,楚靖何的声音便渐渐小了下去,满脸愧疚。
比起此前的试探,此刻的他,显然是真心实意的知道自己错了。
当年那件事情的发生,让他失去了自己此生挚爱,更害得他与他们的儿子分开多年。说起来,他更多的是恨意。
“若非如今大元与陈国只是旗鼓相当,朕定然要血洗了陈国皇室,为你母妃报仇!”楚靖何话落,手中的杯子应声而碎。
“父皇,都已经过去了。”楚衍浅声开口,眼底却仿佛泛起了丝丝血红。
哪怕他压抑的再好,可还是被楚靖何看在眼中,心中不免感慨万千。
“若是你母后在,看到你如今这般模样,必然是欣慰的。”楚靖何浅声开口,想到自己的皇后,更是心疼不已。
她一人躺在那冰冷的水中,必然,是孤独的。
想到此,楚靖何又自顾自的给自己添了一杯酒,满眼伤感。
楚衍举杯敬了他一杯,仰头一饮而尽,只觉得喉间苦涩不已。
他多想问问楚靖何,当初为何没有在他和母后的身边。可如今看他这么后悔的模样,也知道他这些年必然同样是饱受折磨。
这些痛苦对于他而言,已经够了。
若是他再做什么,让母后知道了,必然是要生气的。
“衍儿,如今你回来了,朕方才欣慰了一些。若不是你回来,朕真的不知道往后应该如何去见你母后。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楚靖何自顾自的喝着酒,说着欣慰的话,满脸的高兴没有半点伪装的嫌疑。
他确确实实,是高兴楚衍如今回来。
只可惜他回来那日,林家那些日子正好有些动作,他无法,只能先佯装对他的不满。
以此,来让他们暂时打消对付衍儿的想法。只是那般,必然是伤到了他。
“父皇的心意,儿臣都明白的。”楚衍低低开口,随后只是陪着他喝酒,什么都没再说。
父子俩半句没有提太子的事情,可今日的吃饭,却被传出了多种的版本。
但无论是什么,最后的结果都是他要废太子,改立楚衍。
虽然还没有圣旨下来,可京中知道消息的那些人,却已然是做好了准备。
宋清欢听着这些动作自然是满意,只是却也觉得有些操之过急,让人送去了一封信给楚衍。
信上并没有多写什么,只是让他不要太着急,稳住自己的根基才要紧。
毕竟太子之位还得,可之后想要坐稳,却并不容易。她扶持她,可不是只为了过渡。
既然决定了要让他做一个好皇上,那她有些话,自然是要说的。
“她倒是操心。”楚衍看着信满脸冷意,对于她那些正儿八经的话,他是听的足够烦了。
难道除了这些,他们之间便没有其他的什么话可说?明明,明明她应该知道他对她的心意才是!
旁边的侍卫吓得不敢说话,只恭敬地低着头,想着自家主子的反常。
“去定北侯府送拜帖,就说本皇子明日要去拜访定北侯。”楚衍大手一挥,定下了明日之行。
他自然是有想要拜访宋庭钧的意思,毕竟,他这几日在朝堂之上也着实表现出了对他的欣赏。
虽说立太子的事情,是父皇一个人说了算。可这些臣子,却也能左右其中大多。
他能帮他,必然少不了他一双儿女的功劳。只是他的好,他却也不能不记得。
“什么,他要过来?”宋清欢满脸错愕,起身便要朝外走。
宋清淮抬手拦住了她,面色复杂道:“欢儿,你躲的过一时,躲的过一辈子?你什么都不同哥哥说,可我怎么看你都和那三皇子又说不清的渊源。”
他的话听的宋清欢心中微颤,忙解释道:“哥哥,并不是你说的这样。他在陈国多年,我们怎么可能相熟?”
“那你告诉我,这么多皇子你不选,为什么偏偏是他?”宋清淮不信。
他当然知道自己美美的脾气,不可能无缘无故的仇视一个人,自然也不可能无缘无故的欣赏一个人。
更何况,楚衍之前并没有在大元,而是在陈国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