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衍但笑不语,看着宋清欢满脸的懊恼,抬手挡住她还要喝水的动作:“冷水伤身。”
听到这话,宋清欢也恍然想起大夫此前的话,有些懊恼的放下了水杯,闷闷道:“多谢殿下提醒。”
“你若是真的想谢谢本宫,不如明日请本宫吃顿饭如何?”楚衍顺着她的话开口,半点没给她迟疑的机会。
“我何曾说要感谢殿下?”宋清欢险些被楚衍的态度给气笑。她此前思前想后,还真就没想过楚衍这一世竟会如此的厚脸皮。
要知道在之前的时候,他可从来都是一副温润公子的模样。别说是厚着脸皮说这些面不改色,便是其中一句话,他都未必能咬牙说出口。
难不成,是在陈国的经历让他改了性子?
心中有了猜测,宋清欢反倒没此前赶人赶的那么快,而是对上他的笑脸拧眉道:“殿下是如何说服自己放下曾经仇恨?”
“本宫何曾放下?”楚衍笑容微顿,被宋清欢这话给问倒了。
她这些日子一直躲着他,难不成,就是因为担心这些?
宋清欢抿唇:“既然不曾,那殿下为何现在不杀了我?当初,将毒酒送到你面前的人,是我,而并非楚衍。”
话说到此,宋清欢的声音几乎听不清。
她承认,她也害怕面对这件事情,害怕承认是自己杀了楚衍。
说出让他有仇报仇的话,何其容易?可他若是真的愿意动手,她又能坦然面对吗?
宋清欢不知道。可杀人偿命的道理,她是明白的。
楚恒此前害得她家破人亡,付出了命的代价。而林心柔,如今也沦落到生不如死的地步,同样是还了。
可她呢?楚衍非但没有追究,反而还拿出遗诏,迎娶她为太子妃。
这一桩桩一件件,本来都不该如此。他应该恨她的。若非她此前识人不明,且愚蠢至极,事情怎会发展成那般天地。
楚衍听着她的话没说话,可脸色,却比之前更沉了几分。
半响,他对上宋清欢满是痛苦的双眸,沉声问道:“本宫欢喜你,此事你可知道?”
“我……”宋清欢张了张嘴,却觉得喉间苦涩无比,发不出旁的声音来。
下一瞬,她只觉得眼睛酸疼的厉害,似有热意涌现。
不,她不能哭。本就是欠了别人的,就算这会儿楚衍要了她的性命,她也不该有半点怨言。
“好,你不想说本宫不逼你。本宫问,是或者不是,你只需点头摇头即可。你我成婚也有几日了,这话若是再不说清楚,将来怕是会互生怨怼。”
楚衍沉声开口,相对于宋清欢的表现,他足够冷静。
可只有他自己知道,此刻袖中的手,有着微微颤意,证明他远没有面上这般淡然。
宋清欢暗暗掐了一把腿疼的自己定了定神,道:“殿下直说便是。你说的对,我们确实不能这般糊涂下去。”
她于他而言是罪人,本该做赎罪的事情,如今却不明不白的占了人家太子妃的位置。这样,确实不好。
楚衍听的心中多了火气,却压下了怒意,冷声道:“你当初,究竟知不知道本宫的心意。”
“不知。”宋清欢咬了咬牙,硬着头皮开口。
可话落,她又突然摇了摇头,神色痛苦道:“我死之前,方才知道。”
“既然知道了,那你为何如今不愿意接受本宫?究竟是你觉得本宫比不过他楚恒,还是配不上你堂堂定北侯府独女?”楚衍控制不住的多了怒意,有些没明白宋清欢此刻想法。
可有一点他没猜错。当初林心柔那个女人,果然是拿他的死刺激了她。
因为当时在她的心目中,他还是一个幼年时关系很好的兄长。那时她一口一个楚大哥,可真是让人怀念啊。
宋清欢连忙摇头,解释道:“我并非是这个意思。太子殿下的身份尊贵,只能说是我高攀,怎会是配不上?”
她的话过于着急,可脸上的真诚,却让人明白她的话没半分虚假。
“那你为何不愿意同本宫在一起?”楚衍心尖微动,连忙追问。
若她说的句句属实,那她至少对他是不反感的才对。再加上最近她对他的态度,他不信她没有半点喜欢!
就算只有分毫,可他相信,时日一长,他会让她对他彻底倾心。
“殿下,我……”宋清欢话到嘴边,却没办法继续往下说。
她害死了他,怎么还有脸说什么跟他在一起的话?就算是老天爷知道了,也肯定是不应允的。
“殿下还是莫开玩笑了,就算你我之间的这层夫妻关系不存在,定北侯府也会永远效忠您。若是您不放心,爹爹可以辞官告老还乡的!”
宋清欢躲闪着,不敢去看他的双眼,只希望他能痛快的应下她的请求,好放他们一家离开。
她没什么旁的想法,只求一家人平平安安。哪怕他反悔要她的命,可只要不动她的家人,便一切都好商量。
“你在怕本宫?”楚衍低低一笑,看着宋清欢的眼中多了几分自嘲。
他此前便说过,让她在他的面前不必如此拘谨。他们成了婚,便是夫妻,过往种种又能如何?
宋清欢摇了摇头,闷声道:“此前的事情,是我愧对殿下。殿下就算是要我偿命,我也绝对没有二话。”
“要你的命?本宫早已说过,不会杀你,也不会再计较从前,你为何还跟自己过不去?”楚衍的脸色一时更加难看。
原来,她还是一直如此看他。
他要是真的想要她的性命,还用得着如此麻烦?
就算她定北侯府全府之力,他又何曾放在眼里?
宋清欢眼帘微颤,哪怕亲耳听到楚衍说不在意,可她却还是不敢相信。
或许是这件事情压在心中太久太久,也可能是噩梦萦绕了她太多时日。即便是亲耳听到,她都觉得如同做梦一般。
“欢儿,你究竟还在担心什么?”楚衍轻叹一口气,面上怒意因为她眼中深深的恐惧尽数消散。
余下的,只有止不住的心疼。一如当年初见她之时,想要将磕破腿的她抱在怀里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