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丞相神情从容，微微抬手，整了整衣袖，语调缓慢，却自有一种不容忽视的威压。
“老臣不过一介文官，怎敌得过殿下虎狼之师。”
“可殿下方才的气势……倒是让老臣想起了当年皇上初立之时。”
萧靖庭冷眼看他，沉声道。
“你纵有千般言辞，也掩不住你逼宫挟君、谋逆乱政的罪名。”
左丞相忽地轻笑一声，眸中却闪过一丝阴鸷。
“殿下还是一如既往，不肯与老臣多说一句废话。”
“有时候，老臣甚至觉得……你若不是站在我的对面，该有多好。”
话锋一转，语气低沉下来，带着几分似叹非叹的感慨。
“这么多年了，殿下依旧是那般明断果决、有勇有谋。”
“只可惜啊……”
他微微侧首，眼中寒意如冰。
“你总是站错了位置。”
秦烨目光一凛，向前一步，沉声喝道。
“殿下，别和这老狐狸多言，他在拖延时间！”
萧靖庭眼中寒光乍现，正欲再开口。
左丞相却轻轻一叹，负手而立，像是突然放下了什么。
“行吧，”他说，“叙旧的时辰，已然够多。”
“老臣问最后一句。”
他语调一顿，眼神骤然犀利如刃。
“殿下就真的……一点也不担心皇上吗？”
此言如冷风入骨，直刺人心。
萧靖庭眉头微蹙，眼神中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动摇。
就在这一刹那。
一阵破空之声猛地划破寂静，一支寒光逼人的黑羽利箭骤然从屋檐阴影中激射而出！
“殿下小心！”
秦烨骤然怒吼，猛然上前一把推开萧靖庭！
“噗！”
利箭狠狠扎入他的左臂，鲜血瞬间喷涌而出。
他闷哼一声，强忍剧痛，反手拔刀。
“咔嚓”一声斩断箭杆，目光凌厉如火。
“护驾！！保护殿下！”
几乎是同时，屋檐之上骤然跃下无数黑衣锦衣卫，刀光剑影，如雨而至！
“杀！！”
萧靖庭的亲军瞬间反应过来，长刀出鞘，怒吼声、金铁交鸣声骤然响彻天穹！
宣武门前，瞬间陷入一场混战！
飞瓦破碎，尘土四扬，喊杀声震耳欲聋。
亲军与锦衣卫在宫道之上短兵相接，血光迸溅！
秦烨强忍疼痛，挡在萧靖庭身前，刀刃翻飞，将一名袭来的黑衣人逼退。
他咬紧牙关，目光却不曾有一丝动摇。
“殿下，快退入阵中！这里交给属下！”
战场上的气氛依然紧张，空气中弥漫着血腥的气息。
萧靖庭抬起头，看着他，眼中掠过一丝犹豫。
正当他准备做出决断时，秦烨忽然猛地喊道。
“殿下，快走！我来抵挡！”
话音未落，秦烨迅速带领几名精锐亲卫，将萧靖庭护送到宫道中的一个隐蔽处。
周围，战局愈加激烈，士兵们的怒吼声、刀剑碰撞的声音交织成一片，宛如末日来临。
萧靖庭不是贪生怕死之辈，但他也有自知之明，和武功高强的锦衣卫打起来，他断然没有生还的可能。
眼下不是什么讲情义的时候，如果他被抓，那所有的一切都会功亏一篑。
“杀！”
秦烨的声音犹如一声怒雷，划破了四周的战场。
他手中的长刀飞舞，如闪电般斩断一名名袭来的黑衣人，目光坚如铁石，步伐犀利果断。
就在这时，忽然一声闷响。
秦烨眼角的余光闪过，只见一名锦衣卫猛地扑了过来，刀锋直指萧靖庭的方向。
只见他眼疾手快，反手一刀斩杀了对方。
可杀死一个，还有源源不断的人从四面八方扑来。
不知过了多久，皇宫内已经是血流成河。
直到最后一个锦衣卫战死，这场苦斗才算是平息。
锦衣卫死绝，萧靖庭的军士也死伤大半。
虽然他们身着重甲还有人数优势，但在皇宫内和武功高超且熟悉地形的锦衣卫战斗实在是不占优势。
秦烨喘着粗气，看向萧靖庭。
“殿下？”
谁料萧靖庭的神情还有些犹豫，秦烨眉头一皱，当即振臂高呼。
“众将士，随我进殿勤王救驾！”
然后就一马当先地冲进了养心殿，不过片刻，他手中就举着左丞相的头颅走了出来。
“殿下，贼人已伏诛。”
秦烨沉声说道。
“臣救驾来迟，皇上和三皇子不幸遇害。”
这一番话如同晴天霹雳，震得萧靖庭全身一震。
他瞪大了眼睛，面色骤然变得苍白，双手无力地垂在身侧。
“父皇……”
他轻轻地呢喃，眼中痛苦的神色一闪而过，但随即更多的却是一阵轻松。
秦烨继续说道。
“国不可一日无君，恭请四皇子殿下登基！”
随即，众将士纷纷跪倒在地，齐声高呼。
“恭请四皇子殿下登基！”
四周的呼声如潮水般一浪接一浪，萧靖庭深吸一口气，眼中闪烁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情感。
养心殿，血色未干，战火初熄。
宫墙之下，残阳将天际染成了一片黯红，像是血色在天空中流淌，映得人心惴惴。
此时的四皇子府，一片沉寂。
沈阳与章同书自朝变之初便闭门不出，连窗户都紧紧关着。
只留几根蜡烛摇曳微光。他们在屋中踱步多时，焦急难安。
“若殿下……若他……”
章同书语声干涩，终究没能说出“若殿下败了”几个字。
沈阳摇头，嘴唇紧抿，神情凝重如石。
“四皇子谋定而后动，从不打无准备之仗。”
他说到一半，也止住了。
谁又能在这种时候笃定？
忽然。
“咚咚咚！”
大门被人急促敲响！
两人同时一惊，章同书几步上前，一边高声问道。
“谁！”
门外传来沉重的喘 息声，一名满身是尘、衣甲染血的军士踉跄而入。
眼中满是疲惫，却压抑不住激动与亢 奋。
“沈大人！章大人！”
他几乎是冲进来的，单膝跪地，沉声道。
“大事已定！”
沈阳和章同书身子一震，异口同声地问。
“什么情况？”
军士抬起头，咬着牙激动说道。
“四皇子赢了！贼人左丞相已伏诛，锦衣卫尽数歼灭！”
“殿下安然无恙，皇上……”
他说到这，声音略顿。
“皇上与三皇子不幸遇害，众军将士皆拥护四皇子登基！”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屋内寂静得落针可闻。
两人怔了一瞬，沈阳猛然扶住桌角，深吸一口气，眼中猛地涌起一阵难以言喻的情绪。
章同书声音发颤。
“真的……赢了？”
军士重重点头，声音铿锵。
“贼人已死，叛乱平叛！四皇子殿下请二位大人即刻入宫！”
沈阳脸色由沉变喜，一直紧绷的神经终于松了下来，他几乎脱口而出。
“太好了！太好了！”
章同书亦是老泪纵横，双手紧紧握拳，半晌才低声喃喃。
“天佑大周！”
两人视一眼，眼中俱是激动与狂喜，压在心头的石头终于落地。
沈阳稳了稳心神，立即披上外袍，整冠束带。
章同书亦整了衣衫，神情肃然。
“走！”
沈阳一抬手，声音果断坚定。
“入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