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微亮,薄雾笼罩着沈府后院。
庭中一树梧桐泛着浅翠,露珠滚落叶尖,寂静中透着几分晨意。
屋内一片静谧。
锦被微皱,角落滑落床沿,床上两人相拥而眠,姿态亲昵。
沈阳一臂环着紫嫣,唇角带着一抹未散的笑意。
而紫嫣埋在他怀里,脸颊红润,气息均匀,眉眼间尽是温柔的倦意。
门外轻轻响起两声轻敲。
“公子?该起了。”
是锦心的声音,软糯而轻柔,带着晨起的微微鼻音。
得不到回应,她犹豫了一瞬,终是悄悄推开门,端着水盆缓步踏入内间。
她一眼就瞧见床上的景象,脚步顿住,险些手一抖把盆掉了。
紫嫣肩上的被角滑落半寸,颈侧一道淡淡红痕映入眼中,而沈阳那只搂人的手还放得极不规矩。
锦心“唰”地一声红了脸,忙低下头,声音细得像蚊子叫。
“公子……我、我在外间候着您。”
说罢就像被火烧着一样,端着盆转身往外退去。
她刚走出门槛,身后却传来一声懒洋洋的低笑。
“回来吧,我醒了。”
沈阳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他轻轻抽出压着紫嫣的一只手,动作极轻,生怕吵醒怀中人。
紫嫣果然睡得熟,眉眼安宁,嘴角还挂着一丝满足的笑。
沈阳掀了被角下床,披了件薄袍,衣襟半敞,露出锁骨间几道齿痕。
他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一步步往外间走去。
锦心正低头站在桌边调水温,听到他脚步,身子一僵。
“公子。”
她小声唤了一句,眼睛却不敢抬起来。
沈阳走近桌边,朝她眨了眨眼。
“怎么,大早上的,脸就红成这样?”
锦心耳根“唰”地一热,刚要去递手巾,却被他一把捉住手腕,拉了个踉跄,跌进他怀里。
“公子!”
她惊呼一声,小脸涨得通红。
“你这模样……”
沈阳低头凑近她耳边,语气半带笑意半是调侃。
“该不是刚刚推开门,脑子里想了什么吧?”
锦心羞得几乎要把头埋进水盆里,嗫嚅着道。
“我、我哪敢胡思乱想……公子别闹了,紫嫣姐姐还在里头呢。”
沈阳却不松手,只是笑着低语。
“她昨晚可累得狠了,这会儿雷劈都吵不醒。”
这话说得暧昧得紧,锦心脸红得像熟透的桃子,连脖颈都烧了起来。
“你……你别胡说。”
她嗔了一句,却不敢挣开,只是小声道。
“紫嫣姐姐若醒来,见我这样……肯定要生气的。”
“放心,她醒了也不会生你气。”
沈阳理直气壮。
“你是她的好妹妹。”
沈阳瞧着她那副慌张模样,低笑一声,松了手。
“好了,吓你玩儿的。来,给我擦脸。”
锦心连忙站稳了,端起湿巾,红着脸替他拧干,轻轻在他脸上拭去倦意。
她手法轻柔,像在处理什么贵重器物,小心翼翼,却也格外温柔。
沈阳微眯着眼感受着,忽地又出声打趣。
“还是锦心最好了,这青州城一个月,少了你,我真是吃饭喝茶都不香。”
“公子!”
锦心这回是真羞得急了,手上一抖,差点把巾子掉了,羞赧的都有些眼圈发红。
沈阳赶紧收了玩笑,伸手摸摸她头顶。
“好了,不逗你了。今儿个难得这么乖,赏你个早安抱如何?”
“不、不要了!”
锦心一把推开,捂着脸往外走,边走还小声嘀咕。
“讨厌……真是越来越不像个正经的读书人了。”
沈阳哈哈一笑,站在门边看她小跑着出了房门,摇了摇头。
一个多月没见,这锦心怎么还害羞上了。
想当初这可是见他两面就往他被窝钻的勇士,今天这不过调笑两句就害羞。
他回头望一眼内间,紫嫣果然还睡得熟。
床头那几缕散落的青丝,和被角露出的一截小臂,都还带着昨夜的余韵。
沈阳望着,不由得低声叹了口气。
“沈阳啊沈阳,你昨晚这叫一场艳福,今早这叫一场磨难。”
他揉了揉自己略僵的腰,苦中作乐道。
“女人多了……可真是,甜里带刀。”
说着,便坐下开始穿衣,准备迎接这新的一天。
沈阳扣好衣带,刚踏出自家小院的门槛,便见一道熟悉的身影匆匆掠过前方。
正是管家老黄。
他一手提着个白瓷药瓶,一手拎着帕子,走得飞快,连脚下的石子路都踩得“咯吱”作响。
沈阳见状,连忙喊了一声。
“老黄!这么早,去哪儿?”
老黄脚步顿了顿,回头一瞧,赶紧走了回来,压低声音道。
“公子,章老爷今早在院里走动时不小心崴了脚,我正送药过去敷敷。”
“崴了?”沈阳一惊,立刻正了神色,“我跟你一起去!”
说罢,脚下加快,三步并作两步,穿过回廊,一路疾步赶往前院书房。
刚一推门,房中香炉烟气袅袅,墨香尚浓,章同书正靠在椅子上。
腿搁在一旁的矮凳上,手中握着一本书,神情安然。
听得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他抬头一瞧,见沈阳一脸焦急地闯进来,顿时笑了。
“哟,吵醒你了?我还以为你小子今天要晕头转向到午时才起。”
沈阳也顾不得打趣,快步走到他跟前,语气里透着几分急切。
“义父,您没事吧?我听老黄说您脚崴了,严重不严重?”
章同书见他神情诚恳,笑意加深几分。
“一点小事,年纪大了不中用了,踩了一块湿石砖,结果就脚崴了。”
沈阳接过老黄手中的药瓶和布帕,蹲下身就要给他敷药,嘴里还不忘安慰。
“义父这是哪里话,您这精神头,谁敢说不中用?昨儿个那顿教训,把我们几个差点拍出阴影了。”
章同书被他说得哈哈大笑。
沈阳先用帕子拭去章同书脚踝上的浮土,又轻轻挤了些药膏在掌心,细心地涂抹上去。
章同书眯了眯眼,舒了一口气,靠在椅背上,半阖着眼睛,又啧了一声。
“年轻人还是身体好,我要像你这么胡闹腾,这把老骨头早散架了。”
“啊?”
沈阳一愣,还没明白章同书怎么没头没脑来这么一句。
章同书没答,反倒是一直站在旁边的老黄咳了一声,语气不变,但眼神意味深长。
“公子,您这敷药手法真是细致得很,就是……”
他伸手轻轻一指,指向了沈阳的脖子。
沈阳莫名其妙地顺着他的手指望去,刚开始还一脸懵。
等意识到老黄指的是他左侧脖颈下方隐隐透出的一点红痕时,整个人顿时僵住了。
他下意识地伸手一摸,果不其然,那里还有点隐隐作痛。
脑中顿时闪回紫嫣昨夜那一口,留下的痕迹,怕是一晚上都没散去。
“轰”的一下,沈阳脸皮热得几乎能煮熟鸡蛋。
他讪笑两声,赶紧低头继续装模作样涂药,嘴里含糊道:“昨儿个……蚊子,咬的,蚊子咬的。”
章同书听罢“哼”了一声,笑得须子都抖了。
“我到不知这怀仁县的蚊子什么时候有这么好的牙口。”
听见这打趣老黄更是背过身去,肩膀一耸一耸,憋笑憋得满脸通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