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楚筱妍和段萧然商定好了一起前往丘城签署割让协议。
午后,和煦春光慵懒洒下。
雏鸟在吐新绿的枝头叽喳鸣叫,等待亲鸟衔咬喂养。
楚筱妍自制了一个简易婴儿车,用襁褓被褥严丝合缝的裹住一双儿女,带着他们到外面呼吸新鲜空气。
六皇子提早结束了一天的操练日程,为的就是赶过来看望这一对小家伙。
前些时日他一直忙着整顿狼队无暇他顾,错过了楚筱妍生产不说,也没能第一时间赶来探望。
今日终于被他调出半天功夫,定要好好陪一陪他们母子三人才是,尽管可能,楚筱妍根本不需要他的陪伴。
六皇子想着眼中闪过一丝黯然,转瞬又强行振作起来,笑着走向前方树下,兴奋好奇地冲婴儿车探头探脑,“夫人,这就是你的孩子吗?”
“嗯,两个小宝宝。”楚筱妍拨了拨遮住小娃娃半张脸的被褥,方便他观看。
六皇子附低下身凑过去,只觉得一股奶香扑面而来。
两个奶娃娃从相貌上看完全一模一样,分别融合了楚筱妍和段萧然夫妻的优良基因,父母二人的丰神俊貌使这对刚出生一月时间的小家伙,不像大多新生儿那般丑巴巴的。
“是龙凤胎吗?”六皇子迫切询问,得到楚筱妍首肯回应后,脸色倏然涨红,“真是好福气,雏凤幼龙添祥瑞,祖佑福德送和音,你跟段将军一定会很幸福。”
“谢谢殿下的祝愿。”
一番夸赞说得楚筱妍心花怒放,大抵这世上就没有父母不喜欢自家孩子受夸奖的。
六皇子逗着睁开眼睛的女娃娃,毫不掩饰自己对他们的喜爱,“对了,你给孩子们起名没有?如果没有的话,不知我是否有这个殊荣,来给他们起名呢?”
脑海里突然就闪过了两个小家伙的名字,虽然遗憾楚筱妍的孩子不是和他一起生的,但如果能给他们起名字,也算满足了他心中的遗憾。
“名字就不劳六殿下费心了。”
回应他的并非楚筱妍,而是从身后传来的淳厚男音。
“夫君你来了!”楚筱妍起身朝声源处走去,一手挽上段萧然的胳膊,一手拿手帕为他轻轻擦汗,“操练累不累?别总是待在操练场里,适当休息劳逸结合才是。”
一声夫君触动了六皇子的心弦,他多渴望楚筱妍的夫君是他,可这永远都无法实现。
“段将军你来了。”敛起那些不该有的念头,他也转身向来人看去。
浅杏色的丝帕拂过段萧然额角,拂去上面的汗水。
“我早就给他们想好了名字,是不是,妍儿?”
凤眸眸光流转着从六皇子身上移到楚筱妍娇嫩的面庞,犀利被柔和取代,段萧然覆上拿丝帕的手握入掌心。
楚筱妍点点头,“嗯,名字的事我和段萧然早就想好了,所以啊,虽然很感谢六殿下的好意,不过还是不需要了。”
残酷无情的话从她那双优美漂亮的樱唇中吐出,如箭般深深刺入六皇子心间,她大概怎么也想不到这话给他造成了多大伤害。
伤痕累累的心,如今更是鲜血淋漓。
“是我多此一举了。”六皇子忍下心痛,温和笑着将那一缕尴尬轻描淡写带过,“既然段将军来了,那我也没必要继续留在这里了。”
“咦?为什么?”楚筱妍不解。
六皇子的话听上去有些奇怪,措辞语气说不出的违和。
“就算段萧然来了,你也大可以留下啊。”
为什么说没必要继续留在这里呢?真叫人想不通!
“妍儿,六皇子想离开,我们就让他离开吧,人家或许有事要去处理。”
段萧然宣示主权一样搂着她的腰,墨黑凤眸半眯成一条缝,意味深长的打量着六皇子,“别忘了我们的约定,半月之后你要和我们一同启程前往丘城。”
十五天前送走了北丘来的摄政王,段萧然第一时间就找六皇子和吴言向他们发出邀请,邀请他们一同前往丘城签订割让协议。
吴言和六皇子皆应下邀请表示会随行,段萧然不担心吴言食言,倒是六皇子,身上存在着一道无法保证的隐患。
这十五天里,六皇子虽一直追随他身边整合吴言带来的十五万大军,可对于动身前往丘城的事,却表现得有些游移不定。
“将军请放心,启程之日我定会跟随同往决不食言。”
六皇子心虚的别开目光不肯跟他对视,不知是错觉还是什么,每每和段萧然目光交汇时,他总有种内心所想被看透的感觉。
仿佛在那双目光注视下,他心里的一切渴望都无处遁形。
“我还有事,就不打扰二位了。”
哑声留下一句辞别,六皇子匆匆离开了这里。
楚筱妍疑惑地看着他走远,扭头朝附身去逗孩子的段萧然道:“怎么回事?六皇子好像有些不对劲。”
“谁知道呢。”
不该有的想法,不该惦记的人,还是早些斩断为好。
妍儿或许还没察觉,他却早在很久之前便注意到六皇子在望向妍儿的眼神中,隐藏着小心翼翼掩饰深埋的爱意。
加上妍儿身边的两个小丫头也和他说过此事,更证实了他的猜想没错。
春风乍起吹皱一池心事,要下雨了。
半月之后天气阴,楚筱妍、段萧然、吴言以及六皇子,带领一队由西北兵将和西梁士兵组成的队伍,向着丘城方向前进。
动身之前,段萧然故意将吴言投靠的消息传送回了京城。
金碧辉煌的大殿之上,西梁帝在看完他的来信后,本就苍黄灰暗的脸色更加难看。
心头有一股气堵着,任凭他如何喘息都无法疏解。
几番努力尝试之后,他控制不住全身沸腾的血液,当场一口老血呕出,血溅金銮大殿。
“皇上!!”
高台下盯着他看的文武百官顿时一慌,真心也好假意也罢,纷纷上前一步关切要他保重身体。
“段萧然,你、你、你实在欺人太甚!”
手中来信被西梁帝猛地收紧,攥成一张废纸飘落在地。
信中沾了他呕出的点点血迹,映在白纸上,恍似冬季雪地里盛开的朵朵红梅,妖异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