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象中，娘亲鲜少有如此动怒之时。
小姑娘不知所措的站在原处，夜风吹红的肉嘟嘟小脸挂着显而易见的茫然。
此幕落入段萧然眼底，心头一软，附身楚筱妍耳边求情，“清儿和云儿这回可是长记性了，你就别跟他俩生气了好么？”
“山里风大，我们还是先带他们回家去。”
楚筱妍窝在他怀里不语，眉眼间的凌厉却是柔和了几分。
段萧然微微一笑，他太了解妍儿，这小女人一向刀子嘴豆腐心。
下山途中，依偎在楚筱妍身边的段朝清再三犹豫，还是把在山洞中遇到的老妇人一事说出。
“娘亲，你就去给那位老奶奶诊治一下吧，我觉得她好可怜。”
“我为什么要给一个不相干的人治病。”
仍在气头上的楚筱妍杏眸一横，凌厉眼刀笔直抛向身边小女孩。
清儿害怕地往父亲身边靠去，“可是老奶奶真的好可怜，一把年纪却独自生活在阴冷潮湿的山洞中，娘亲你医术高超冠绝天下，肯定能治好她！”
“吹捧这招没用。”楚筱妍打定主意要让两个调皮的小家伙长长记性，“我看你倒挺有能耐的，散学不回家到处乱跑。”
“这么有能耐，怎么不用自己的医术帮那位老人家看病。”
狠心说完，眼波一横，楚筱妍便不再去看女儿一眼。
任凭段朝清围在身边如何求情说好话都不为所动。
回到家，散去跟随他们夫妻进山寻人的一众家丁，楚筱妍无视讨好的儿女，板着脸色命令他们回自己房间。
“马上给我休息去，再乱跑小心为娘亲的不留情面。”
扔下冷冰冰的一句话，楚筱妍拉着段萧然走进卧房，大力甩上房门。
段萧然看着她朝桌子走去，拎起茶壶倒水。
“所以呢？妍儿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什么怎么想？”
房门一关，楚筱妍脸上的怒气冷漠便消失殆尽。
男人走来身畔，拿过一只倒扣茶盘里的青釉茶杯摩挲把玩，“我们女儿提到的老妇人。”
“我能有什么想法。”楚筱妍送茶水去唇边的动作顿了顿，段萧然轻笑一声，惹来她羞赧一瞥，“笑什么！”
“妍儿，在我面前还用演戏么？你本就不是一个狠心之人，在我面前故作心狠是没用的。”
段萧然眼神何等毒辣，妻子生气与否向来瞒不过他。
“我就知道瞒不过你。”
樱唇微嘟，楚筱妍放下茶杯挽上段萧然的手臂，“我打算等云儿和清儿明早去学堂之后到山上去一趟，只是不知那老妇人生了什么病，可是严重。”
“我陪你一起去。”两个人一起，遭遇突发状况多少是个照应。
“也好。”楚筱妍点头答应。
一夜无话。
翌日。
起身面对两个小家伙的楚筱妍再度板起脸色，故作严厉的陪他们在膳厅用膳。
“娘亲，清儿昨天说的那个老奶奶——”
“食不言的规矩都忘了？”
段朝清还想劝母亲给洞中的老妇人看病，却被楚筱妍眼刀一斜，冷漠打断她组织好的求情说辞。
段御云在桌下拉了拉胞妹的衣角，示意她别再提起此事，娘亲正为他俩的事生气，哪可能听进去他俩说的话。
楚筱妍右手边的段萧然眼中含笑地看了妻子一眼，食不言的规矩？他家有过这等规矩吗？
是妍儿刚刚才规定的吧！
段萧然揶揄的视线传入楚筱妍眼底，面颊一红，她轻咳着掩饰羞意别开眼帘。
早膳吃过，夫妻二人一路送儿女和韩淡以及马三四人来到段府正门。
门前台阶上，楚筱妍喊住准备去学堂的段朝清，“以后别总是仗着自己懂点儿医术就洋洋自得，你现在最重要的任务就是好好念书，完成你们夫子安排的课后学业，其余不该想的事情别瞎想。”
“我哪有洋洋自得！”破天荒的，段朝清第一次朝母亲顶嘴回去，“娘亲最讨厌了！”
小姑娘抱着自己的布兜，两条小短腿一迈，咯吱咯吱踩着积雪跑远。
段御云和韩淡以及马三见状只能追上去，七嘴八舌的安慰一脸不快的小姑娘。
“妹妹，娘亲这么说也是为咱们好，昨夜里娘亲可是眼中有泪呢。”
段御云记忆中，楚筱妍是个很坚强的人，几乎没见过她流泪。
偶有几次也都是和他们兄妹以及爹爹有关。
“可不是嘛！这回我们肯定吓到楚姐姐了。”韩淡接话说下去，“唉，早知道就不该进山。”
马三躬下身子，一瘸一拐走在段朝清旁边，“小主子别气了，散学时你想吃什么？马三给你买！”
三人变着法儿哄清儿开心，小姑娘的心肠和她母亲楚筱妍一样柔软，听了几句劝说便怒气全消。
另一边，把女儿给气跑了的楚筱妍仰头看了看段萧然，“我是不是不该这么说她？”
“没什么该不该，清儿随她哥哥跑进深山本就不对，求你为山里的老妇人治病，你本就没理由答应。”
骨子里比谁都冷漠的段萧然道：“可妍儿你还是决定了去学堂后的山上找那个老妇人。”
“遇到了，能出手帮一把就出手帮一把。”
身为一个医者，救死扶伤本就是职责所在，哪怕来到古代，楚筱妍也始终抱着初心不变。
“主子、夫人，车备好了。”
剑一赶着马车从后院马厩驶来，楚筱妍和段萧然坐上车向南林学堂后山而去，半个时辰后，三人停在了段朝清口中提到的山洞洞口。
“就是这里吗？”楚筱妍探头往洞中看去，今日天空放晴，外面冬阳灿烂，明媚的阳光却一点也照不进黑黢黢的山洞。
段萧然四处环视一圈，没再发现其他洞口，“错不了，就是这里，我们进去吧。”
“主子夫人，让属下先进去。”
剑一举着点燃的火把上前一步走入山洞，楚筱妍和段萧然跟在他后面，三人一点点往深处挪动。
不知过了多久，听到山洞中出现脚步声，老妇人提着昨天那盏灯笼出来查看，步履蹒跚的现身。
“怎么搞的？老婆子我这山洞成了稀罕地儿啊？一个两个都往老婆子的洞里跑！”
老妇人一现身，楚筱妍便断定她身上患有某种疾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