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难道柳夫子已经对南林学堂如此失望了吗？”
“瞎想什么呢。”柳老夫人无奈摇头，“我如今年事已高，哪有那么多精力教授学子们。”
“我如今啊，也就教一教这两个孩子了。”
目光一瞥，柳老夫人看向旁边乖乖站立的段御云和段朝清。
兄妹意识到老奶奶在看他们，顿时挺直胸膛。
“夫子的意思是？”李夫子不解。
慈爱的微笑绽放在柳老夫人嘴角，“我打算收他们二人做我的关门弟子，自他们以后，我不会再收任何人。”
“这怎么行呢！”
李夫子急了，且不说柳夫子的教学水平是他们中的佼佼者，他还指望柳夫子回来南林学堂好好整治刘家父子一顿。
“学堂不能没有柳夫子啊！”
“谁说不能没有我了。”
一记白眼扔过，柳老夫人恨不能像以前一样狠狠教训李夫子一顿。
这小子，说谎越发不打草稿了。
“这些年我不在，学堂不也好好的？”
“可——”
“你放心，”李夫子的确急了，柳老夫人便也不再逗他，“虽然我不再留堂授课，但你有处理不了的问题也可以找我帮忙。”
这里到底是她倾注过所有感情的地方，一点也不在乎那是不可能的。
“唉！也只好如此了！”
柳书棠性子出了名的倔，儿时他在这位女夫子的教导下没少吃亏，深知此点，李夫子纵有半百无奈也只有接受的份。
何况换个角度考虑，柳夫子能重新回来，意义就已经很大了。
“行了，旧也叙完了，我看你好像要去给学子们授课，别耽误了人家的学业，快去忙吧！”
柳老夫人催促道。
李夫子还想留下来多聊会儿，被柳老夫人狠狠一瞪，顿时跟个犯错的孩子似的，最后乖乖听话起身。
“是是，那学生这就去了，御云和朝清，你们也跟我一起来吧！”
“是夫子。”
恭敬朝李夫子一拜，清儿和云儿同柳老夫人道别，“老奶奶，我们先去上课了。”
“去吧去吧。”柳老夫人笑容慈祥。
此时距离上午的课业已过去了两刻之久。
授课的夫子见他们到来，放下手中书卷，上前迎接。
“李夫子，忙完了吗？”
“嗯，耽误你授课了，我来把这四个学子还给你。”
轻拍着最靠近他身边的段朝清，李夫子同授课的夫子寒暄，余光瞥过课室，一道矮胖显眼的身影夺走他的视线。
之所以显眼，是因为这个身影正在揪一个小姑娘的发辫。
李夫子扔下和自己说话的年轻夫子，大步流星走进课室。
“刘强，你又在作甚！”
矮胖身影猛然一颤，揪住前面小姑娘发辫的手闪电般松开。
肥胖导致五官挤在一块的脸上露出一丝讪笑，“李，李夫子……”
“你爹再三跟我保证，从今往后你不会再欺负同窗，我才让你回学堂来的，可你是怎么做的？”
“手又痒痒了是吧！”
“没有没有，李夫子你看错了，我没有欺负人！”
刘强梗着脖子矢口否认，李夫子气得面容一阵抽搐，“还学会狡辩了？好你个刘小胖，你等着，会有能收拾你的人！”
门外，心血来潮过来看段御云和段朝清的柳老夫人目睹着这一切，抬起手里拐杖在门上敲了三下。
“李夫子，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们了？”
“柳夫子！”李夫子惊喜不已，正想着柳夫子呢，她就来了。
李夫子三步并作两步走到柳老夫人面前，附耳说了几句。
柳老夫人不动神色地环视过课堂上的所有学子，掠过刘强时没有任何停留。
“诸位学子们，今天夫子要给你们介绍一个人！”
方才他跟柳夫子求助，得到了柳夫子愿意出手相助的回答，精神瞬间抖擞。
高台上，李夫子指着柳老夫人跟课堂上的全体学子做介绍，“这位就是我们南林学堂唯一的一位女夫子！”
“而且她过去也是我的夫子，我跟你们这么大的时候，就是柳夫子教我读书识字的！”
“唯一的女夫子！”
“是不是就是那天，玲儿提到的那个？”
“奇怪了，这位女夫子不是很多年前就消失了吗？怎么今天又突然冒出来了？”
课室里响起了学子们七嘴八舌的议论声，段御云和段朝清也同身边同窗兴奋讨论着。
人群中，唯有刘强一人面色大变。
柳夫子……该不会是爹跟他说过的那个柳夫子吧？
三十年前，爹在南林学堂念书时，比他还调皮，就是遇到了一个姓柳的女夫子，把爹整治得那叫一个惨。
“请问李夫子，这位柳夫子以后也会在学堂授课吗？”
有人举手发问，这个问题恰好是多数学子所关心的事。
所有人包括刘强在内的目光都集中在了高台上的两道身影上。
李夫子微微一笑，“柳夫子愿意来教学就随时都可以来。”
“南林学堂的大门永远向柳夫子打开！”
“如今，我们请柳夫子讲几句话。”
李夫子存心想拉柳老夫人回学堂任教，故意这么说，也是看柳老夫人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不好拒绝。
别看他这位夫子固执己见，可还是很爱惜学子的。
柳老夫人无奈地睨了他一眼，拄着拐杖上前一步。
“我也没什么好说的，就一句话，做学问切不可敷衍了事。”
“要活到老，学到老。”
“我不指望你们能做到‘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
“但是，有谁来了学堂不好好读书，光顾着欺负同窗的话，老太婆我不介意帮他整治整治！”
几句劝学的话之后，柳老夫人话锋一转，意有所指。
刘强坐在底下不敢抬头，有学子的目光已经落在了他身上，大家都知道柳夫子说的是谁。
“三十年前有个学生不学无术，恃强凌弱，学堂里的夫子训诫，他也不知悔改，是老婆子我把他训诫得服服帖帖的。”
“这人是谁，我不说，有人心里也有数。”
“学堂是让你们学习学问的地方，君子曰‘学不可以已’，古人每日三省自身，你们做不到三省，一省总可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