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曦气定神闲指着那小女孩，“她长大后为王家生个孙子不就有了？”
确实是这样的。
若实在没有儿子，女儿可以招赘。只不过他们为了得到家产，千方百计找借口推诿，甚至假装不知道。
所有人哑口无言，还是那老儒生先缓过神来，气急败坏跳脚，“荒唐，她以后是要嫁出去的，就算生了儿子也不能算是王xx的孙子。更何况律法所定是子亡孙继，没说女儿生的孙子也可以继承。”
楚曦说，“上门女婿了解一下。”
老儒生气结，“虽然自古有之，但律法里没有。你自己说的，以礼部政令为准。”
不要脸，霸占人家家产的时候冠冕堂皇的说什么自古如此。招个上门女婿更是历史悠久，他们反倒瞎逼逼。总之就是律法于他们有利他们就遵循律法，民俗有利就遵循民俗。不过楚曦也没指望这帮人能讲道理，啪的甩出一册书，“根据史料记载，咱们大安十二开国功臣之一的鲁国公死后无子，唯一的独女又嫁入慎王府。太祖靖武帝亲自下旨，命鲁国公外孙改姓，承继鲁国公府爵位。礼部尚书赞曰，法理不外乎人情，鲁国公劳苦功高，当后继有嗣。礼部有没有颁布政令我不知道，但我知道肯定有存档。对了，太祖的起居录中也有存档，要不要借来看看？”
“……”
楚曦一脸疑惑，“怎么？各位有意见？”
“……”太祖皇帝都搬出来了，我们能有什么意见？你告诉我们，我们还能有什么意见？
楚曦却不肯就此罢休，慢条斯理又拿起几本书，“孝经大家都认识吧？这里头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王姑娘要即将绝嗣的王xx延续王家血脉是为大孝，其行可嘉。这本大家应该也很熟，礼则都背过是吧？里面说……吧啦吧啦……”
一连说完整摞书，她才慢条斯理看被告们一眼，“首先，我大安律法并无明文规定女子不得继承家业。就算你们非要强词夺理，那孙继总归是正道吧？所以，王夫人和王姑娘的诉求合法。别跟我扯什么上门女婿不合理，就算她嫁出去，她的儿子也依旧是王xx的孙子。这是太祖皇帝留下的规矩，礼部尚书亲自点评法理不外乎人情。各位不会以为，太祖和当时的礼部尚书是信口开河吧？我记得那位礼部尚书是当今赵丞相的先祖，要不咱们去问问他？至于合不合理……大人，他们庶民不认字，您应该认字吧？这些书都读过吧？我的理解没错吧？”
“没……没错……”听起来好有道理是怎么回事？
楚曦清清嗓子，走到大堂中央肃然行礼，“既然如此，本案原告的诉求合情合理合法，还请大人裁夺。”
被告：“……”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京兆尹还能怎么着？即便站在堂上的不是楚曦，人家都合情合理合法，他有什么理由不判她赢？
而且这件案子和休夫不是一个性质的，宗族谋夺孤女寡母家产其实是有先例可循的。刑部那边也督办过此类案件，只要保证孤女成年招赘，完全可以胜诉。
廖泽成这次不用再看师爷的脸色，自己就把决定给下了，“原告讼师言之有理，有法可依有例可循。本官宣判，原告胜诉……”
围观的百姓们一片哗然。
“啊？不会吧？丫头片子也能继承家产？开什么玩笑？”
“小点声，原告这位讼师什么来头你不知道啊？人家户部尚书的千金。哎，官官相护。”
“我说呢，自己没儿子又不肯过继还有脸上告？原来是有户部尚书撑腰？”
廖泽成又无语了。
有旧例可循是真的，但毕竟是个例，普通百姓似乎也不是很能接受。他们这么一说，好像显得他故意跟户部尚书狼狈为奸似的。
“大人明鉴啊，这妇人心毒，让她过继子嗣都不肯，非要把我堂弟那点家业都留给她怀里那个丫头片子，存心是要谋夺我们王家的产业。”
“大人啊，这丫头年纪尚幼，就算要招赘也是以后的事。如今把家产交到她们母子手中，与理不合啊。”
“就算让姐儿承继，我们王家这么多长辈会替她好好管着，轮不到一个外姓妇人插手……”
原告们一看这形势，舔着脸故意喊冤，贪婪的嘴脸一个比一个难看。
楚曦也不勉强他们接受，无所谓道，“好啊，那就上报刑部和礼部呗，让他们来做最终裁决。”
其实胜诉一直都不是她的最终目的，就算他们不闹，她也要故意捅到到朝上去闹一通。不闹大如何人尽皆知？没有人尽皆知，如何成为典范？
“上报又怎么样？你爹是户部尚书，官官相护，朝廷能给我们一个公道吗？还有没有天理？还有没有王法？各位父老乡亲评评理，这个女人无子我们王家代为保管那点家业有什么错？凭什么让一个丫头片子继承？他日便宜了外人，我们找谁说理去……”原告们看她有恃无恐，干脆撒泼打滚企图煽动舆论。
楚曦一阵恶心，袖子一甩掷地有声堂堂正正地道，“我楚曦为王夫人诉讼，遵的是圣人祖宗礼法，循的是大安昭昭国法。你嘴巴一张就说官官相护？甚至还敢扯上刑部和礼部。要么你今天拿出证据来，要么，你就是诋毁朝廷命官，诽谤国法，煽动百姓对朝廷不满。”
“你你……”
“我什么我？根据大安刑法第二卷，若拿不出真凭实据，你今日的言行足以诛九族。”
“……”
被告们终于意识到撒泼打滚不管用，再听到诛九族几个字，吓得脸色都变了。
廖泽成也不敢轻忽，惊堂木一拍，“来人，将这几个刁民重打二十大板暂且收押，本案择日宣判。谁再敢无故诽谤朝廷命官，与刁民同罪。”
楚曦非常满意的结果。
退堂后，她亲自送王夫人母女回去，让采莲先回胭脂阁。
人群里，四名灰衣男子对望一眼快步跟上去。哼，守了这么久，终于遇到楚曦的贴身丫鬟落单在外，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