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氏极力掩饰自己的慌乱，“咱们母女能有什么事？”
楚曦无奈的两手一摆，“那好吧，您别怪我落您的面子。其实在您心里，从来没有真的疼爱过我。您所做的一切都是因为我楚曦有出息，能成为你和悦儿的依靠。说直白点，您不过是在利用我而已。”
“你这孩子怎么能……”
“先别急着否认，您若真那么疼我，也不至于让我流落在外那么多年不闻不问。”楚曦笑着看她一眼，“无论您待我好究竟是为什么，既然您也曾有真心实意为我打算的时候，那么我也愿意陪着您将这台母慈女孝戏唱下去。可现在……不是我不愿意继续演下去，而是……我的身世惹出大麻烦了。”
“莫非今日下毒是因为……”话都说到这份上楚修远自然也明白了，深深吸口气看向裴氏，“事已至此，若你对她真有一点母女之情，想必你不希望眼睁睁看着她出事。”
“看来楚大人你是真不知情。”谢奕看楚修远一眼。
“实不相瞒，臣至今不太明白你们到底在说些什么。”楚修远苦笑，他确实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他非常清楚的知道楚曦并非自己亲生。
谢奕转而看向裴氏，目光一瞬也不瞬地盯着她，“夫人，本王一定要知道事情的真相。若您不愿意说，那本王只好去问旁的人，比如楚三小姐。”
“你……”
“冬阳，把楚三小姐带过来，每隔一炷香的时间砍她一根手指。”
谢奕脸上挂着柔和的微笑，语气也同样云淡风轻。
裴氏从前总听人说辰王阴狠还以为是谣言，如今总算见识到了。她下意识看向楚曦，却发现她眼皮都不抬，显然是司空见惯。
楚修远倒想说点什么，但欲言又止不好开口。
“殿下，您不能这样，悦儿她好歹是……”
裴氏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开口就被谢奕打断，“原来夫人不喜欢在这里说？不如就到大理寺去说吧，与您娘家人一块。”
谁不知道大理寺有进无出？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凭什么？妾身又没有犯法。”
谢奕喝口茶微笑着说，“混淆楚家血脉，企图谋害户部尚书谋夺楚家家产。”
“我没有，我只是想有个依靠……”裴氏被逼得脱口而出，话还没有说完就后悔了。
“嗯？这可是您自己说的。”谢奕笑着放下茶盏。
“……”裴氏丧气的垂下头，“怪只怪我生错了时候，若我生在如今，哪怕被老太太逼得再狠也可以找胭脂府做主。可是当年，我真的过得很艰难……”
当年裴氏一直没有身孕，眼看着吴氏生了楚誉宏又即将被扶正，她实在咽不下这口气。正好她的心腹刘嬷嬷有个姐姐未婚怀孕，主仆二人一合计，干脆找个大夫在行扶正礼那天演了一出大戏，一直往肚子里塞枕头假装怀孕。
所幸楚修远跟她很疏远，有惊无险熬到即将生产的日子。
她们之前已经将那月份差不多的女子安排在白露庵，她再演一场上香途中意外早产的戏码，将孩子抱回来充作自己生的自然就能瞒天过海。
楚曦半信半疑，“所以，我是……刘嬷嬷姐姐的孩子？那我的生父是谁？”
裴氏黯然摇摇头，“若你是刘姐姐的孩子那便好了……当时刘姐姐生的是个男孩啊，可惜跟猫似的，还没来得及通报楚府便没了。”
“那我……”
“那孩子刚断气，我突然听到外头有哭声。走出去一看，竟然是个还在襁褓里的女婴。”裴氏自嘲一笑，“我原本嫌弃你是个女孩，一面养着你掩人耳目，一面让刘嬷嬷到附近村里去买个差不多大的男婴回来。可大概是上天注定我命中无子，那日下了好大的雨出不了门。第二日，老爷便亲自到白露庵去接我。那时候刚好雨过天晴旭日东升，他便给你取名曦，爱不释手抱着不放。既然他都已经看过了，便不能再换。我心里对你再不喜，也得养着。”
楚曦恍然大悟。
怪不得有了楚悦后她就被送到白露庵。
不是自己亲生，又是个没什么用的女孩，估计裴氏看着也挺膈应的。正好楚老夫人和吴氏作妖，她干脆就顺水推舟将她送走。
谢奕也大概明白了，“当年小曦身上都带着些什么东西？全拿出来吧。”
裴氏摇摇头，“什么都没有，当年捡到她的时候，除了身上包着的小被子之外，没有任何东西。我记得用得是蓝底如意纹的极品贡缎，看样子非富即贵。我当时怕惹麻烦，让刘嬷嬷一把火烧了个干净。”
谁都没有说话，裴氏接着道，“当时曦儿的两边胳膊上被人掐得血肉模糊，可能是故意留下痕迹方便日后相认。我猜想要么是未婚先孕，要么是家里遭了横祸不得已。”
谢奕沉默半晌说，“贡缎，有爵之家可用。”
楚修远也小心翼翼说，“我记得曦儿出生的时候陛下正好肃清朝堂，那段时间京里不少名门望族都遭了灭顶之灾。”
“我记得在那段时间，承恩侯府和泰国公府都被满门抄斩，还有当时的吏部尚书府，甚至还有恭王府……”那些事谢奕有点印象，父皇坐稳皇位自然要开始排除异己，齐国公府也在排挤的范围之内。
“若不是满门抄斩的祸事无论如何不会把孩子送走，如此说来想查出真相倒也不难。”楚修远道。
“他们当中谁家养得起飞羽卫？”楚曦觉得自己身世最大的线索就是采莲她师傅。天字号飞羽卫，不是谁家都能支使得动的。
谢奕顿了顿，道，“按理说，飞羽卫只听天子调令。但人非草木，飞羽卫也并非不能被收买。”
“我觉得我这张脸也是条重要线索，郑贵妃厌恶我的模样，或者说，她在心虚……”事到如今楚曦也不隐瞒，将郑贵妃和郑家对自己所做的一切大概说了一遍。
楚修远夫妇俩终于明白她为什么一定要问个清楚。
郑家一手遮天，若他们家铁了心要杀她确实如芒刺在背。可郑家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夫妇俩一时之间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楚修远只能说，“我明日就去调取当年卷宗，仔细查一查郑家的关系。”
裴氏也道，“正好最近雅集多，我也留意着跟夫人们多打听打听十九年前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