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勇感慨的点点头,“是啊,那楚曦确实非池中之物,上回千秋宴,大热天她故意穿两层衣服总不会是冷得慌。”
“你的意思是……她可能已经知道自己的身世?”
“应该不至于,若是知道,岂会对我们郑家如此敌视?我只是想起那日妹妹故意往她身上泼酒,她十有八九是猜到有人要算计她早有防范。妹妹是临时起意的,她竟然能防患于未然至此……做大事的人啊。”
郑海山脸色阴郁得几乎能滴水,咬牙切齿愤愤道,“谢昊那个没用的东西,早知道如此,我郑家扶持楚曦做女帝都比扶持他来得容易。”
郑勇道,“父亲您说笑了,古往今来哪有女帝?当务之急,是摆在眼前的事该任何是好?”
一提起这是郑海山几乎要疯,抬起手指着越王府的方向怒骂,“那个蠢货,得意忘形到在宫里射杀女官和嫔妃,我还能怎么办?这事说出去,满朝文武谁敢说他做的没错?”
郑勇思索片刻,声音压低几分,“儿子听说陛下被气得吐血,他的身子越来越不好,立储一事恐怕拖不得了。他在这个节骨眼上禁谢昊的足,只怕是……”
“如今他江山坐稳了,东边仗也快打完了,他终于按捺不住对郑家下手。他这是要狡兔死走狗烹啊,就算要立储,只怕也不会是谢昊。”郑海山闭了闭眼,“陛下用一句玩笑话,骗了我们郑家这么多年呐。”
郑勇缓缓颔首,凑过去咬咬牙说,“爹,您是三军统帅,门下众多。虽不至于真能调动三军,但……屯在西北边境上的那可实打实是我们郑家军,我们不如……先下手为强。”
郑海山深深吸口气,“这是最坏的打算,不到万不得已……去,让几位先生到书房来议事……”
康王府书房,灯火昏黄。
康王看着火舌将密信吞噬干净,含笑说,“想不到竟吐血了,父皇的身子比本王想象中还要差。何必呢,早立太子监国辅政,他也不用如此操劳。”
范先生落下一子说,“自然是因为放心不下才会一直强撑,可如今,他怕是想强撑也撑不住了。早立太子,是板上钉钉的事。”
康王擦擦手继续陪他下棋,“先生以为,本王可要主动提这件事。”
范先生淡淡说,“无论提不提,陛下心里最属意的是您。他如今病着,不关心他的身子反倒想着立太子,呵……您觉得他会怎么想?”
康王颔首,“不错,是这个理……可先生您也是知道的,老七手里有军权啊,老五也快回来了,若是父皇骤然有个三长两短,本王再得他看重也无用,反而落了下风。”
范先生胸有成竹淡淡一笑,“贤王爱提就让他提,不提咱们也别触那个霉头。陛下心里明白着呢,您担忧的问题他也在担忧。血流成河动摇国本的事,他不会做。”
这一夜,燕京里不少人家蜡烛的消耗量增加了三倍。
第二天一早,明德帝宣布有疾,停早朝三日。
在一片议论纷纷里,骠骑大将军脱掉官服举着虎符,跪到陛下的寝宫外嚎啕大哭,自称教女无方负荆请罪。
明德帝好声好气把他请进去,说他是股肱之臣国家栋梁。谢昊犯错是他自己的事,跟他毫无干洗。不牵扯他,更不会罢他的官。他郑海山,永远是大安的守护神骠骑大将军。
至于谢昊和贵妃,做错事肯定是要受罚的,谁求情都没用。不过都是他的孩子和爱妃,并不会真对他们怎么样。
郑海山还是拿不准皇帝的心思,可有件事他却十分坚定的杀楚曦。
楚曦照例到胭脂府办公务。
因为暂时还没有人上门,张芷兰提议,想把之前的几个案例拿出去宣传,让广大女性知晓有这么一回事,并且学会在适当的时候维护自己的合法权益。
楚曦特别赞同,大家商量一番后,觉得让吕书生把案件编成故意到人多的地方去说很靠谱。
午饭后,宫里太监带来陛下的手谕,宣布任用吕怀先为秉笔,胭脂府算是正式满员了。
其他人自然没什么异议,只有张芷兰神色怪怪的,时不时瞄吕怀先一眼。
楚曦心中了然,她肯定也知道秉笔属于太监的职位。刑部尚书的孙女,见识就是不一样。
想到这里,楚曦突然想起件别的事来,随口道,“芷兰,你爷爷平时有什么消遣?”
“听戏算不算?”
“不算,有没有什么消遣是可以跟儿孙一起玩的?玩起来他会像个小孩似的开心那种。”
张芷兰思索半晌,小声道,“玩叶子戏算不算?玩钱的。”
凤国没有叶子戏,楚曦没玩过,也不会。但张芷兰将玩法说了一遍以后她觉得蛮有意思的,暗暗记在心里。嗯,朕回头就去学。
两人边走边说正打算回屋去继续商议宣传的事,一位妇人匆匆忙忙跑进来,上气不接下气的说,“请问,请问,这里是胭脂府吗?”
她满头大汗,身上的裙子又脏又湿非常狼狈。
第一桩事终于上门了。
楚曦和张芷兰对望一眼迎上去,“没错,这里是胭脂府,我是主事楚曦,正五品尚仪,您有什么困难需要帮助的?”
“我……我……”
那妇人还没有把话说明白,就听门外吵吵嚷嚷。
“快,她往这儿跑了。”
“这是衙门吧?直接进去会不会不好?”
“有什么不好的?走,我们进去……”
一声令下,二十个人噼里啪啦挤进院子里来。有男有女,手里还扛着锄头等农具。
其中一个老妇人看到躲到楚曦身后的妇人,举起手里的棍子劈头盖脸就想打她,满脸凶狠骂骂咧咧,“你还敢跑,看我不打死你。”
不等楚曦说话,张芷兰已经怒喝一声,“给本官住手,衙门重地岂容尔等放肆?你们是不是想吃牢饭?”
这些农户是没什么见识的,但听到她自称本官又见两人穿着像是官服也不敢放肆。
那老妇人更是一秒变脸,讨好的赔笑,“两位大人明鉴,我们可不是什么土匪恶霸。她是我儿媳妇,不守妇道与人私通,我们这是捉她回去受罚呢。”
张芷兰淡淡道,“你们想怎么罚?本朝不许滥用私刑。”
老妇人眼睛里浮现出怨毒,“不敢不敢,但这淫妇通奸,必须浸猪笼告慰我儿在天之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