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柔越说越激动，最后甚至崩溃的嘶吼。
她一向柔情似水，这副模样让傅青彦陌生得像是第一天认识她，“可你说过，只要能待在我身边，就算做无名无分你也心甘情愿。”
素柔嘲讽的笑起来，“这种鬼话你也信？这世上有几个女人愿意与旁人分享自己的男人？那些所谓的和睦相、处姐妹情深，不过是骗骗你们这些傻子罢了。”
“在你眼里我就是个傻子？”
“不，你们所有男人都是都是傻子。明明知道妻妾之间一定会争风吃醋，甚至会有肮脏见不得人的龌龊事。可你们非要自欺欺人的认为，你们后院的女人可以做到姐妹情深。说到底，不过是因为你们自私。总想享尽齐人之福，可这世上哪有那么好的事？”素柔的声音尖锐而狠厉，一脸嘲讽，“尤其是你傅青彦，你既想爱我又想爱赵莞莞，你觉得可能吗？就算她容得下我，我素柔也容不下她。只要是跟我抢男人的贱人，全都要死……你总觉得是我害了她是不是？实际上你才是罪魁祸首，是你逼死她的。”
“我……”傅青彦无言以对。
“可我又能好到哪里去呢？从前，我要忍受你寻花问柳通房无数。现在，我要无名无分忍受你对另一个女人一往情深。”素柔不知何时已经泪流满面，“傅青彦，你怪我狠毒，实际上你比我更狠。你用你的一往情深伤害了我，伤害了赵莞莞，甚至还伤害了其他无数的女人。外人都道你是风流多情，可说到底，你是真的无情无义。对我是这样，对赵莞莞也是这样。”
“……”
“……”
不止傅青彦无言以对，就连楚曦都无话可说。
素柔固然可恨，但她的话又何尝没有道理？她走到这一步，至少有一半都是被逼出来的。
这个世道在逼她，傅青彦也在逼她。
“傅青彦，我这一辈子最后悔的事就是遇上你。如果可以回头的话，我宁愿在你家做个低贱的奴婢也不想得到你的爱。你傅大才子的爱太廉价，也太肮脏了。”素柔流着泪缓缓站起身看向楚曦，“宣平公主，贱妾久闻您的大名。您做的那些事儿，贱妾从心里敬佩。所以贱妾想告诉您一句话，逼死赵莞莞的不是我，不是傅青彦，也不是傅夫人，而是这个世道。如果您真想为她报仇的话，那您就做到让这世间男子从一而终。如果们女子不必活得如此卑微，也许就不会有那么多的悲剧。”
素柔给楚曦的第一印象就是臭不要脸的白莲花绿茶婊，她实在没想到她竟然能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一时之间她也沉默了，因为她真的不知道谁才是真正害死赵莞莞的凶手。
谢奕扯唇一笑，“你以为这样说就能逃脱你的罪责吗？”
“我从来就没有想过要逃脱罪责，做这些事的时候我已经想好后果。既然被戳穿，我也没什么好说的。”素柔又看楚曦一眼，端端正正跪下行礼，“宣平公主，但愿你真的能为您的闺中密友讨个公道。”
她的言行实在很反常，谁也不知道她究竟要做什么。
在一片沉默里，素柔站起身惨笑着走向傅青彦，“你知不知道？若真的两情相悦，连只狗都是多余的，更别说多出几个人？傅青彦，我宁愿这一辈子从来没有遇上过你。”
“我……”
傅青彦无言以对，张张嘴刚想开口，却见素柔猛地朝孟冬阳手里的刀撞过去。
两人之间的距离很近，再加上谁也没有料到她竟然会来这么一出。等反应过来时，刀锋已经没入她的胸口。
“素柔……”傅青彦大惊上前。
素柔笑着倒在他怀中，脸上竟带着满足的微笑，“忘了我……也忘了……赵莞莞。从今以后……无论你爱上谁，但愿……她比我俩有福气……”
“素柔，素柔……”
傅青彦慌张地叫她的名字，可是她已经彻底闭上眼睛。
谁也没料到审了半天竟然是这么个结果，楚曦长叹一声看向傅夫人，“傅夫人，这件事情你们傅家打算如何处置？”
傅夫人早在听说素柔竟敢给傅青彦戴绿帽子时就已经对她厌恶至极，斩钉截铁的说，“这贱人谋害主母和嫡子死有余辜，不过就算是死也不能进我们傅家的墓地，拖出去随便找个地方埋了吧。”
楚曦又看向傅青彦，“那你呢？傅青彦？”
“就按我娘说的做，不过好歹伺候我一场，别亏了她。”傅青彦缓缓放开手站起身往外走，似乎是大受打击不再想管这些事儿。
楚曦真有几分惊讶，看他对素柔的情意，还以为他会说什么人死债消呢。
“傅大人。”白露叫住他，“您昨晚上与小姐争吵，小姐说素柔肚子里的孩子不一定是您，您知道为什么吗？因为小姐曾私底下去找过素柔，发现她与一位陌生男子来往密切。她这个人心善，无凭无据的事不想说出来伤您和傅夫人的心。”
傅青彦身子晃了晃几乎站不稳，白露抽泣着继续道，“我知道我家小姐不够温柔贤良还善妒，可是傅大人，她一直在努力。无论受了多少委屈，无论夫人如何折腾她，她都默默受着。就像这次身子不适一样，她永远都顾虑着会给您带来困扰，从来没在您面前说过半个字。但是并不代表她就不会伤心，不会痛苦……奴婢不知道素柔究竟有多爱您，我只知道这个世上，除了我家小姐外，没有人会这么爱您。”
傅青彦站在原地听她说完，最终还是拖着沉重的脚步离开了。
罪魁祸首素柔已经一死了之，这事也算有个结果，众人先后散去，吵吵嚷嚷的灵堂也安静下来。
楚曦望着赵莞莞的灵位久久无语。
她堂堂飞羽卫天字号，女子中的翘楚，究竟是怎么沦落到如此地步的？？
素柔同样不是庸脂俗粉之流，若不是她们俩共事一夫，也许都能有个好的结局……
后院书房里，傅青彦正对着赵莞莞的画像发呆。
这是他早就画好的，一直想找个合适的机会给她一个惊喜。可是现在，这幅画再也送不出去了。
吧嗒一声
一滴滚烫的眼泪落在画上，慢慢模糊了她的面容。
傅青彦忙伸手去擦，却发现越擦越模糊，几乎已经不是原来的模样。
他再也受不住，将脸埋进掌中压抑的哭出声来。
连唯一的画像都留不住，也许莞莞在天有灵并不愿他留下这副画吧。
也许在自焚时，她就已经打定主意要与自己死生不复相见。
可是这世上没了赵莞莞，谁能像她那样爱自己，自己又能去爱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