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莞莞实在忍不住,只得派人去请大夫。
谁知片刻后,派出去那婆子回来说,“素柔姨娘不舒服,夫人吩咐了,府里的大夫今晚都在她院里伺候。”
赵莞莞没有说话,白露已经忍不住呵斥,“她一个贱妾有什么资格跟少夫人相提并论?你再去一趟,告诉公子说少夫人不舒服。”
那婆子尴尬道,“老奴已经将夫人不舒服的事告知公子,他说……”
“他说什么?”赵莞莞痛苦的捂着肚子。
“他说……让您别装了,他没工夫伺候您。”婆子犹豫一会才敢说出口。
赵莞莞心里一阵失望,“我不要他过来,把大夫请过来就行……”
婆子更尴尬了,“额……素柔姨娘今日见红,夫人下了命令,府里的大夫都要守着她,任何人不得随意调用,尤其是少夫人您。”
赵莞莞简直想笑。
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一个个都以为她在装病不成?
用装病这种手段把大夫请走,故意让她有个三长两短,这不是她能做得出来的事儿。
不过从傅夫人到傅青彦似乎都是这样认为的,可惜如今她连爬都爬不起来,自然也没本事亲自到素柔院子里把大夫请回来,只得让人到外头去请。
连日几日大雪路难走,等大夫进府时天色已经不早。
留着山羊胡的老大夫把完脉,颤巍巍说,“小夫人的孩子怕是……保不住了……”
赵莞莞惊愕的抬起头,“大夫您说什么?”
老大夫斟酌片刻,委婉的说,“小夫人您郁结在心,已有滑胎的征兆,今日似乎又受了很大刺激……再早上一会或许有救,但如今……”
赵莞莞脑子里一片,空白不敢置信的问,“什么孩子?”
老大夫也有些迷糊,“小夫人您已经怀有两个多月的身孕,难道您自己不知道吗?”
赵莞莞倒吸一口冷气,瘫软在床上。
当然不知道。
她自幼丧母,身边也从来没有长辈提点,对这种事情的概念特别模糊,事到如今她依旧搞不清楚怀孕具体是怎么回事。
“小夫人,老朽给您开几幅药吧。您还年轻,只要好好调养孩子还会再有的……”老大夫见她面色惨白于心不忍,温和的说。
“怎么就没有了呢?”赵莞莞抚摸着腹部喃喃自语,“明明我身子那么强健,怎么会这样呢?”
“小夫人您的身体确实康健,但……似乎是最近受了刺激,大喜大悲之下大人受不住,孩子就更受不住了。而且,您似乎……错吃了什么伤胎的东西。”
“伤胎的东西?”赵莞莞更迷茫,她大概知道后宅的妇人们最喜欢玩这一套,可她是正室,傅青彦之前又没其他妾室,她怎么会误食伤胎之物?
“从脉象来看,确实如此。”
赵莞莞依旧是迷茫的,白露却气得跳起来,“小姐,肯定有人故意害您,咱们不能吃这个亏。咱们明日就派人回丞相府去告诉相爷,让老爷给您做主。”
“傅青彦才是我夫君,为什么要找相爷?”赵莞莞仿佛如梦初醒,又急又怒,“傅青彦在哪里?让他过来见我,让傅青彦过来见我啊……”
几个贴身伺候的下人知道事情非同小可丝毫不敢耽误,急急忙忙往素柔院里去。
屋子里灯火通明,傅青彦铺着宣纸正给素柔作画。
娇弱的美人低头捏着一只梅花,在灯下宛如画中仙子。
正画到动情处,有丫鬟进来禀报,“公子,少夫人院里来人了,说她不舒服的厉害,请您回去看看。”
傅青彦手里的画笔一顿。
素柔也眼圈一红,可怜兮兮咬着唇,“您还是回去看看吧,当初你们新婚之夜都是贱妾不好,主母她心里有怨气也是应该的。”
傅青彦本来还在想赵莞莞是不是真的不舒服,但听了素柔的话又想起她方才装病的事,瞬间便觉得她就是想诓自己回去。
明明已经让步至此,纳个妾她还要故意闹得这么难堪,他心里其实也是有火气的,不耐烦地道,“如果真的不舒服就找大夫,找我有什么用?”
“可是……”素柔欲言又止。
“别动,你这个模样最美。”傅青彦笑着打断她的话,继续提笔作画。
“公子您取笑贱妾……”素柔娇嗔一声,眼里闪过一抹得逞的笑意。
外头那报信的婆子等了半天就等到这么一句话,回到赵莞莞屋子简直难以启齿。
“人呢?他人在哪里?”赵莞莞痛苦的躺在床上,努力向外望去。
“公子说……您不舒服就找大夫,找他有什么用?”婆子犹豫好一会,才弱弱的说。
“……”
赵莞莞一口气没提上来,闭了闭眼抱着一丝希望问:“傅青彦他现在在干吗?是不是有公务要处理?”
那婆子扑通一声跪下,“老奴听说公子他……正给素柔姨娘画像呢。”
赵莞莞顿时说不出话来。
傅青彦号称画技一绝,但他们俩成亲这么久,他从来没说过要给她画像,他们俩甚至连新婚之夜都没有。
他待素柔,倒是比待她好些。
她突然觉得很累,疲惫的闭上眼睛,“你们都下去吧,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可是……”
“都下去,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赵莞莞陡然怒吼,伺候的下人们只得麻溜的退出去。
白露哭着握住她的手,“小姐,您别难过。姑爷只是被那狐狸精迷住了,他心里还是喜欢您的。用不了多久就会回心转意,没准明天他就会过来看您。”
赵莞莞疲倦的扯唇一笑。
堂堂禁卫军都指挥使,竟然已经落到这种地步了吗?
怪不得楚曦一定要靠自己的努力往上爬,把一生的幸福寄托在别人身上,果然容易输的一败涂地。
她突然想起当年阁主说的话,他们这样的人,生于黑暗也只能死于黑暗。
有进无出,不只是身,还有心。一旦进了飞羽阁,便永远不能再过平常人的日子。
也许,她当初就不应该离开,更不应该幻想着可以得到幸福。
赵莞莞和傅青彦,飞羽卫和王孙公子,终究不是一路人。
一滴泪珠缓缓从眼角滑落到枕头上,赵莞莞抹去泪珠睁开眼睛,笑着对白露说,“白露,我要走了。我去的那个地方,不能带着你,以后你一定要好好的。”
白露蓦然瞪大眼睛。
可还来不及说话,一记手刀已经劈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