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海山心里闪过无数个念头,虚弱的捂着胸口咳嗽两声一副要晕倒的模样,郑夫人立即上前往李公公手里塞银子,“不知陛下召我家老爷入宫究竟所为何事?”
李公公心安理得的将银子收起来,压低声音说,“夫人放心,不过是叙叙旧而已。陛下如今年纪也不小了,闲来无事就爱找老友唠嗑。您跟郑公好好说说,到了陛下面前多提旧情,说几句好话总是错不了的。”
这老太监素来是明德帝的心腹,烫手的银子绝对不会拿,郑家人总算稍稍放心,郑海山也放弃装病的念头。
可一进勤政殿他就察觉不到不对,因为除了明德帝之外,康王和辰王都在。
这叙的哪门子旧?
明德帝让李公公给他搬个凳子,做完场面礼数后,一脸为难的说,“郑爱卿,你跟着朕也有这许多年了,怎么能出这样的纰漏呢?你放心,如果你是冤枉的,朕一定给你讨个公道,不过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既然你如今已不再是骠骑大将军,那就把兵符交出来吧。”
“……”
郑海山的脸顿时一阵青一阵白,总算明白过来了。
陛下嘴上说的好听,实际是想要他的兵符,那么接下来是不是就要他的命了?
“郑公,陛下跟您说话呢。”见他没有反应,楚曦在边上插了句嘴。
“老夫与陛下说话,你插什么嘴?”郑海山一看到她就来气。
楚曦微笑,“主要是怕您聋了,想给您请个太医看看。”
郑海山大权在握,这么多年是何时受过这等侮辱,气得嘴角抽搐,“楚尚书,如果老夫没记错的话,你是区区三品。”
楚曦一点也不客气的怼回去,“如果本官没记错的话,您现在无品无级,是罪臣,搞不好还要下大狱。”
“你……”
“你什么你?陛下说的对,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您既然已经不是三军统帅,那就把兵符交出来呗。”
“郑爱卿是老臣,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明德帝不轻不重的骂了一句。
“就因为是老臣,臣担心他耳朵不好使啊。”楚曦一脸无辜。
“胡说,他耳朵好着呢。是吧,郑爱卿。”明德帝笑眯眯看向郑海山。
“……”妈的,这双簧唱的真好听。
“陛下问你话呢,别装死啊。”
“……”
“我看你耳朵真的不好,李公公劳烦去太医院,请几个擅长针灸的太医过来给郑公扎上几针。”
楚曦继续唱,郑海山脸黑得像锅底一样,向明德帝行礼道,“不敢劳动太医院,罪臣耳朵好着呢。陛下,罪臣事先并不知您召见所为何事,兵符乃国之重器,并未带在身上。”
楚曦恍然大悟,非常不走心的连连夸赞,“不愧是大将军,办事果然严谨牢靠。没关系,让你儿子送过来。李公公,为郑公安排一个住处,郑勇什么时候把兵符送来,什么时候让他回家。”
这简直是死缠烂打,郑海山额角跳动强忍着怒气,“楚尚书,你区区一个三品官,陛下面前哪有你说话的份?”
明德帝像是得了老年痴呆,这会才如梦初醒,“郑爱卿言之有理,楚曦啊,大人说话小孩子不要插嘴。”
轻描淡写一句话,把楚曦的言行归类为小孩子不懂事。那么她的话都是童言无忌,不代表皇帝的意思。
然而李公公又没有把她当小孩,笑眯眯上前说,“郑公,老奴这就为您安排个住处,不知您有没有什么要求?”
三人一搭一唱,演得跟真的一样。
郑海山的脸色难看极了,刚想拒绝就听楚曦心有余悸说,“李公公,最近京里不太平,总有乱七八糟的蛇虫鼠蚁作乱,您可要好好安排。大将军都这把年纪了,若被哪里来的毒蛇咬上一口可就凉了。贾大学士知道吧?他就差点被毒蛇咬死。”
谢奕也终于搞清楚今日明德帝叫自己来的目的,站出来温言道,“郑公,楚尚书言之有理。蛇虫鼠蚁作乱之事至少有数十官员亲眼所见,可见确有其事,您千万要小心。”
潜台词就是那么多人亲眼所见,你就算被咬死也是应该的。
“……”郑海山气得七窍生烟,只能硬邦邦说,“多谢辰王记挂,罪臣好得很。”
楚曦又凉凉插了一句,“今日雪大,郑公身上的衣服都湿了。李公公,你最好安排他沐浴换身衣服,免得有个三长两短,还赖陛下可苛待她。”
“……”别以为他看不出来,说是换衣服,实际上不就是搜兵符吗?
果然,她接着说,“如果一不小心搜出兵符的话,那可是欺君之罪哦。”
谢奕不是很赞同她的观点,“郑公已经这把年纪,记性不好也是有的。他一向忠心耿耿,岂会欺君?”
“你们俩个孩子懂什么?都给朕闭嘴。李富贵,好好安顿郑爱卿。”明德帝终于出来打圆场,他想了想认真的说,“不过京里最近确实不大太平,听说不少朝臣都险些遭遇意外。秦重,加派人手保护郑爱卿安全。若有个三长两短,你这个禁卫军统领也不必做了,”
话说的好听,实际上就是软禁,还直接派禁卫军看守。
郑山海深深吸口气跪下,“陛下,罪臣确实年纪大了记性不好,兵符似乎确实带在身上。这会才想起来,请您恕罪臣年老体弱之罪。”
楚曦的声音悠悠从头顶上飘出来,“那你就赶快拿出来啊,记性不好不知道放哪了是吧?秦统领啊,帮一帮郑公。”
秦重暂时没什么动作,但看起来跃跃欲试,随时准备上前搜身。
郑海山:“……”
今日就是明德帝搭台,众人唱戏,一定要名正言顺拿走他的兵符,而且是先礼后兵。
这还属于是礼的范围。
若是再不交,接下来发生什么可就很难说了。
沐浴更衣搜身,禁卫军软禁都是小事。若真像楚曦说的那样,不知从哪跑来一条毒蛇咬上他一口,老命可就没了。
他战功彪炳,门生故就遍地,明德帝确实不敢轻易动他。
可如今郑家已经如此声名狼藉不得人心,再加上死的莫名其妙,只怕他就是死了也是白死。
这兵符他今日交也得交,不交也得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