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觉此事的张尚书忍不住嘴角抽搐。
他是真的不想结党啊，可是似乎已经来不及了，康王一党十有八九已经将他视为宣平公主，也就是辰王一派。况且谁不知道宣平公主重用张芷兰？甚至都给了她随时递折子进宫的权利。
罢了，反正现在也只剩下康王和辰王，而且辰王隐隐占上风，如今支持他几乎算是捡便宜了。
他若是赢了，宣平公主绝对能更上一层楼，那么芷兰……也会前途无量。
上了贼船的张尚书自我安慰一番，强忍着眼泪大手一挥，“来人，召几位先生和芷兰到书房议事……”
丞相府，赵丞相同样忧心忡忡。
他跟楚修远和张尚书不一样，他们俩站的是宣平公主，而他隐隐有些偏袒辰王的意思。
倒不是说他想不开非要去参与夺嫡，只是康王在内阁这么多年，他究竟是个什么人他心里很清楚。
表面上满嘴仁义道德，实际上阴险狡诈心胸狭窄。
赵丞相认为，这种气度无论如何也不配为君，所以一直都保持着不远不近的态度做好自己的本分。
不过康王可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样仁义，蝇营狗苟的事做了一大堆，他身为丞相只要秉公办理，就肯定会有得罪他的地方。
再加上对他的拉拢无动于衷，这么多年下来早已经被他记恨上。
从前局势不明，赵丞相倒也不着急。如今就剩下康王和辰王两个成年皇子在斗，再加上辰王做事确实比康王漂亮，为人也有心胸，他自然就帮着他几分，康王更是看他不顺眼。
所以赵丞相不站队，并不代表他不忧心谁是最后的赢家。
本来辰王有宣平公主、宁王、福王帮衬，绝对是占上风的，谁知道突然出这么一档子事儿……
都说一朝天子一朝臣，以康王的心胸要是得了天下，自己这个丞相也就做到头了。
赵丞相越想越忧心，最后只得将自己的夫人叫过来，“卫国公府害得咱们家莞莞那么惨，绝对不留给他们家一针一线。你明日就到卫国公府去盘点嫁妆，只要是咱家的东西一件不准落下。包括莞莞生前用过的，傅青彦若是想要，让他亲自到本相面前来说……”
赵夫人自然大喜过望。
赵莞莞的陪嫁可不少，如果拿回来自然要落在自己女儿头上。
可赵丞相心里想的是，傅青彦那王八蛋虽然不是个东西，但对莞莞也算一片真心，绝对不会让她生前用过的旧物全部被自己拿回，肯定会找上门来。
他是辰王的心腹，辰王殿下的动向他是最清楚的，借此机会与他谋划一番绝对不会引人注意。
等等，本相这是要站辰王的意思吗？？？
”
张尚书和赵丞相定下主意，京其他权贵之家也没有闲着。有的幸灾乐祸，有的胆战心惊，也有的后知后觉发现自己已经站了队，比如说孙太师。
孙博文憨孙太师可不傻，宣平公主当初在翠红楼说什么苟富贵，勿相忘，被册封为公主后还特意请他们喝酒，表面上就是一群纨绔子弟厮混，但她究竟什么意思孙太师心里门清，心中自然也有了主意。
接下来几日，京中暗流涌动。
张芷兰仗着自己平时与主楚曦关系好亲自进宫见了她一面，把张尚书的意思传达。
楚曦听完后一点也不意外，意味深长拍拍她的肩笑道，“芷兰，你心里应该清楚，你是我最看重的人。不过我今日还要送你一句话，苟富贵，勿相忘。我楚曦待兄弟如此，待姐妹同样如此。”
张芷兰深深看她一眼，拱手行礼，“是公主让张芷兰一介女流有用武之地，承蒙公主不弃，张芷兰必定鞠躬尽瘁。”
又过了几日就是大年三十，照例举行宫宴。
这样的宴会最没意思，不过是一群人逢场作戏。
谢奕大约是那日跪在勤政殿外受了凉，席间一直不停的咳嗽，似乎还清减了几分。
楚曦心里担忧又不想做出失礼的举动刺激明德帝，只能等宫宴结束后眼睁睁看着他离开。两人连话都没有说上，只是遥遥对望了几眼。
回到月华宫，楚曦让采莲准备好祭品拿到御河边去烧。
今天晚上赵丞相府和卫国公府都得到赐菜，两府应该都其乐融融的过年。可怜赵莞莞从小没爹没娘，好不容易嫁人还落到这个下场，想必此刻也是孤零零的一个人在下面。
采莲办事一向能抠一点是一点，除了元宝蜡烛之外还从内务府抠到一盏河灯。
据说是大安习俗，把想说的话写在上面放入河中顺水漂流，就能传达给逝去的亲友。
刚把河灯放进水里，楚曦突然听到一阵脚步声，紧接着有人厉声道，“谁在那里？”
采莲立即上前护在她面前，“你是什么人？敢这样对宣平公主说话？”
一声刀锋入刀的响动，对面那人从黑暗中走出来，“臣秦重，拜见公主。”
楚曦一下子笑了起来，“原来是你啊，来的正好，本宫给莞莞烧纸，你也来一块烧吧。”
秦重看了一眼刚开始烧的祭品，沉默片刻道，“公主怎么想起来给莞莞烧纸？”
“那么你呢？你到御河边来干嘛？”宫里的习俗，烧纸祭奠统一都在御河边，他这个时候来十有八九也是祭奠。
“……”
秦重不说话了，摸摸拿出自己的祭品，放进去一起烧。
楚曦蹲在旁边和他一起烧，“你和莞莞究竟什么关系？或许本宫应该称为秦筝？”
秦重一阵沉默，“我是母亲收养的孩子，也是她兄长，不是血亲胜似血亲。”
“原来如此。”
秦重又沉默了许久，突然问，“那么你呢？阿筝是你什么人？”
楚曦想也没想回道，“她是我的好友。”
“如果她有危险，你愿意救她吗？”
“我当然愿意。”
“如果……”秦重抿着唇，“你应该知道私自逃离飞羽阁的后果，所受的惩罚生不如死，你愿意救她吗？”
楚曦蓦然抬头看过去，“你这话什么意思？”
秦重直视着她的目光，“你别管我什么意思，你愿意救她吗？”
楚曦倏然站起身，“你是想说她没死是吗？”
秦重又不说话了，沉默好一会儿才缓声道，“公主觉得我秦重的命值几个钱？我想用自己这条命，与公主作桩交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