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德帝这几日原是没什么胃口的，偏偏楚曦吃的很香。他竟然看饿了，也跟着用了些清淡的膳食。
“青菜豆腐有什么好吃的？来，咱们涮肉吃……”
楚曦见他能吃得下，又逼着他用了些羊肉，最后还死活赖着让他喝下两碗鸽子汤。
不知不觉，竟吃撑了。
明德帝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摸摸肚子，“朕以后真是不能跟你一块用膳，越吃越多了。”
楚曦喝口茶消食，将擦手的帕子放回托盘中，“多吃点没事的，我可以挣钱养你。”
“噗……”明德帝把嘴里的茶喷出来，“咳咳咳，你养朕？朕需要你养吗？大言不惭。”
楚曦越发大言不惭的说，“人老了可不就是需要子女奉养吗？添双筷子的事，等您老了，我可以连你一块养。”
明德帝对她表示鄙夷，“哼哼哼，你区区一个五品才几两俸禄？你还奉养朕。”
“没事，我可以贪污受贿嘛。”
“你还打算受贿？”
“生活不易，还要养爹，只能在线受贿了。”
“哈哈哈哈……”贪官污吏见多了，能把贪污说得如此光明正大也算她有本事，明德帝忍不住哈哈大笑，“你这是跟朕哭穷呢是吗？李富贵，赐楚尚仪黄金百两。”
“……”天地良心，她真不是故意来骗钱的，只是想哄皇帝开心而已。
“怎么了？不高兴？”
楚曦忍不住吐槽，“突然暴富的不知所措，我琢磨着把你和我父母的伙食从一顿三个窝窝头加咸菜改成肉包加玉米糊糊。”
明德帝笑得更大声了，“你还真是孝顺啊，原来你就是打算如此奉养的？”
楚曦白他一眼，“我肯养你就不错了，别挑三拣四的。”
“是是是，你肯养我就不错咯。不像我那几个儿子，成日里就惦记着能从朕这儿拿走什么。”明德帝若有所思看她一眼，“月儿，你说是朕太过放纵他们还是都有样学样？”
绕来绕去，这道送命题还是没有绕过去啊。
楚曦耸耸肩笑着说，“我一个小女子那懂这些？但纵观史册，我一向觉得帝王的功过是非并不能以一时长短论。若要我来评价的话，舍骨肉之情保江山稳固，这是大爱无僵。我叹服，也可怜。”
明德帝又看楚曦一眼。
若叹服二字是恭维的话，那可怜二字必定就是真心话了。这世上，估计也只有她觉得自己可怜
说到底，只有她当自己是个真正的人。有时候她或许是有私心的，可也实打实的对自己好。
两人又闲聊了一会，外面有太监来报，“陛下，吏部尚书求见。”
吏部尚书这个时候来，说的是兵部侍郎空缺的事。原兵部侍郎被贤王的案子牵连现已革职，搞不好还要砍头，明德帝让吏部推荐几个人选。
“陛下，这几位都是吏部挑出来的人，您过目。”
吏部尚书将厚厚的几本奏折呈上，明德帝一看就头疼，习惯性道，“楚曦，你念给朕听。”
楚曦也不推辞，在吏部尚书吃惊的目光里打开折子开始念。
吏部一共推荐三个人选，楚曦念的是他们的履历。
明德帝听完后依旧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随口道，“你怎么看？”
吏部尚书刚想回话，就听楚曦淡淡道，“回陛下，只能就这么看。”
“什么叫只能就怎么看？”明德帝其实是问吏部尚书的，但她这个回答有点意思。
“兵部侍郎也算重臣，按律是要查三代和姻亲关系的。刘尚书只呈交他们自身的履历，确实只能就这么看。”
吏部尚书忙跪下请罪，“陛下明鉴，这几位人选的三代和姻亲关系臣已经交由内阁过目……”
话还没有说完楚曦已经呛回去，“这是陛下的天下还是内阁的天下？”
“……”吏部尚书嘴角抽搐了两下，“回陛下，您近日龙体欠安，此等小事臣不敢惊扰。”
楚曦轻飘飘斜睨他一眼，“陛下龙体欠安还要亲自过问的事，你觉得是小事？刘尚书，你究竟是才能不足还是糊弄陛下呢？”
“陛下明鉴。”吏部尚书顿时吓出一身冷汗。
明德帝摆摆手让他起来，“她一个女娃娃能懂什么？不过胡说八道罢了。”
楚曦不高兴了，“臣没有胡说八道啊，臣是实话实说。”
“你还有理了是吧？那你说说，刘尚书怎么就糊弄朕了？”
“臣一个女娃娃哪里懂这官场里的弯弯绕绕？但臣觉着，故意不报三代和姻亲关系必定其中有鬼。再看看这个叫马什么的，履历十足的漂亮，把另外两个都衬得黯然失色……”故意让某一个人显得鹤立鸡群，这种手段，从前凤国的老臣们也经常用。不报三代有可能是巧合，但十有八九这位身上确实有不能言说之处。
“这样啊……”明德帝高深莫测看吏部尚书一眼，“楚尚仪的话听到了没？”
“臣听到了。”
“是前面几句。”
“额……”
“陛下龙体欠安还要亲自过问的事，你觉得是小事？”楚曦好心提醒他。
“臣知罪。”吏部尚书恭恭敬敬磕头请罪，眼角余光却瞟向楚曦。都说她有荣幸帮陛下代笔，可如今，都开始参政跟陛下唱双簧了。也亏得她是个女子，若是男子，他都要怀疑这人是陛下的私生子，这是想培养培养做太子呢。
等吏部尚书退下后，明德帝好整以暇看着楚曦，“你看得出这个老狐狸是在跟朕耍心眼？”
她不好意思的摸摸脖子，“臣就是看不惯他在这个时候故意欺负您，您……臣以后再也不敢了。”
“无妨，继续念吧，朕说你写。”
楚曦更不好意思了，“这……不合规矩，我是胭脂府的主事而已，要不您召位大学士帮忙？”
明德帝意味深长说，“这天下都是朕的，朕说合规矩就合规矩。”
楚曦：“……”
朕真的只是来关心长辈的，不是来骗升职的啊。这么多奏折，朕今天又要断腕啦。
她压根就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燕京里却又悄悄炸开了锅。
楚尚仪不但帮天子代笔，天子做决定之前竟然还要问她的意思，甚至是听取她的意见，那问题就大了。
本朝取缔了中书舍人和秉笔太监制度，虽然有几位大学士帮着起草诏书之类，但基本所有的事都是皇帝自己一手包办。楚曦莫名其妙冒出来，这意义实在非同凡响。
最可怕的是，她跟辰王的关系……
所以没过几天，楚曦喜闻乐见被弹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