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早就写信来京城,说我腹中有胎儿,切勿动了胎气。
圣上不让我们和离。
“越黎,你是越家女,朕知你将门女与其他女子不同。
明决虽是镇北大将军,却也是普通男子。”
此言外之意,要我大度,不要计较。
我只是想借此事提出和离罢了。
“圣上,我小妹何曾受过这种委屈!”
说话的是我兄长。
父兄的面色都很凝重。
皇上看出来了,这就够了。
我就是要让他知道,我越家,绝无与明决勾结之意。
“圣上,越黎愚钝。
也不懂什么将军与普通男子。
越黎只知道,现在一看见将军,就心口好痛。”
我眼眶红着。我控制得刚刚好。
眼泪流不下来,不会在殿前失了仪。
我这模样,可不止我父兄看了心疼。
“那你就暂时留在宫中吧,好好养胎。
也不用去见那糊涂的明决。”
圣上还是圣上。
将我留在皇宫,他想既牵制我父兄,又牵制明决。
明决在信中,定是装的对我一往情深。
也好,留在皇宫,我才能有机会保住太子。
“是!”
我装出感激的模样。
我与父兄告别。
本来好不容易见面的。
想到上一次是死别,我内心就宽慰许多了。
“圣上怎能如此!我越家一片衷心,还要将阿黎留在宫中。
他明决,圣上竟没说一句!到时北境……”
“阿蜀,谨遵圣意!”
阿爹不让兄长继续往下说,他看向我,面色又是凝重。
“阿爹,你放心,我没事的!”
“宫中危险,你多多保重。
若是遇上什么危难,拿着这块玉佩去找兵部尚书,他能保你。”
“明白了,阿爹,圣上想着用我来牵制明决。
可惜圣上不知道,我是牵不住那贼子的。
包括我腹中的胎儿。
你们得谨防明决!”
明决狼子野心,山高皇帝远,圣上也难以阻止。
只是委屈了我父兄。
赤胆忠心,却还要挂着在宫廷中的我。
我住的地方离太子东宫很近。
倒也方便我调查行事。
除了后宫,我倒是哪里都可以自由出入。
我去东宫逛了一遭,倒是见到了太子殿下的真容。
是十几岁的少年郎,容光焕发的。
“臣女见过太子殿下!”
“免礼!”
“你不是那明决之妻吗?
怎么唤自己臣女?”
说话的是太子身边穿着玄衣的男子。
丰神俊朗,只是这嘴不饶人。
“臣女来求和离,自当谨记越家女的身份。”
“不是没和离吗?”
我反复思索有没有得罪过这号人物。
没印象。
“少傅!”太子叫住了他。
呵!原来是太子少傅沈拓,还不如太子懂事。
“大人说笑了,我有没有和离,都是越家女。”
“哦?
那敢问越家女,来东宫有何贵干?”
我不理他。
对太子殿下解释道:
“我独自一人烦闷,寻花寻到此处。
太子殿下勿怪!”
“父皇让你在宫中安胎,
你便将这当作家中。
自在些便好。”
我谢过太子殿下,瞥了沈拓一眼。
嘿嘿!我是孕妇,你能奈我何
3
东宫连日正常,平常出入的外人,除了我,便是给太子温习功课的沈拓。
沈拓那日对我并不友好。
想到此处,我独自一人去了沈拓的住处。
“明夫人到此,有何贵干?”
“叫我越姑娘!”
“都做人妇了,不是什么小姑娘了。
你拎清些。”
“我此行也没什么事
就是好奇。
少傅为何对我敌意这么大?”
“莫不是,不是对我敌意大,是对明决?”
我挑了挑眉,他淡定地喝茶,不打算回我。
“不是?那就是对我父兄?”
“荒谬,你父兄何等人物?我对他们没有敌意!”
“好,冲你这句话,我们就好说。
少傅记住,我是越家女,越黎,我代表的是越家。
我对明决什么态度,就是越家对明决什么态度。”
“你腹中的胎儿?”
“少傅是觉得,明决稀罕一个孩子,
还是觉得我越家保不住一个,罪人之子?”
沈拓看我的眼神有了变化。
果然对这个人,得拿出足够的诚意和信任。
“看来越姑娘知道的不少?”
“没有少傅知道的多。”
我知道他肯定是一番人物。
前世太子死后,其他皇子都去求他出山。
他一一拒绝,从此隐退。
“明决,有反意。”
“不止,还有太子殿下。”
“我会护好太子的。”
我看着他拳头紧握。
上一世,他应该就是没能护住太子。
就像我,没能护住父兄。
“少傅,小心都樊人!
你常在太子身边,需警惕!”
我没有官权,沈拓有。
他发现了一个都樊奸细,一直盯着。
这天夜里,我发现了一个黑衣人。
我心中一喜,跟了上去。
他的剑在夜里反着光。
我没想到都樊人用的是直接刺杀这种手段。
成功率极低!
人跟丢了?
我四处望着。
一把剑,架在了我的脖子上。
寒意浸骨。
“大人,别杀我!”
趁他愣住片刻,我马上打向剑柄,旋即踢开他。
我拽下他后颈我黑布。
刺青!都樊人。
我与那人打得不相上下。
但是我没有武器,打久了,必定落下风。
“你是都樊人,这里都是禁军,快快束手就擒!”
“少说废话!”
我大喊出来,嘴巴就被一个人捂住了。
他们行动的不止一个!
我被打晕了。
醒来是在一个破柴房里。
有人来审我,这个人我从未见过。
“还不放了我?
皇上让我留在宫中。
我丢了,你们的窝不被端了才怪!”
那人鄙视地看了我一眼。
“夫人别担心,一会就放了你。
只是昨晚发生的事,你一句话可都不能说出去。
我们和你夫君,是一条船上的蚂蚱。”
我瞪大眼睛,装出一副很震惊的样子。
“你说什么?我夫君,和你们都樊?
不可能!不可能!”
“夫人说笑了,我可不止是都樊的。”
他阴鸷地笑,寒意弥漫。
“夫人是聪明人,现在什么情况,你应该清楚的。”
“需要我做什么?”
他大笑起来。
“禁军首领,和他打好关系。”
“明决的意思?”
“是!”
“是你蠢还是他蠢?
我一个孕妇,让我去勾引男人?”
明决好样的,转头能把我卖了。
“夫人想多了,不需要你干什么的。
禁军首领杜瑞,对你绝对千依百顺。”
杜瑞,呵!
我的青梅竹马。
当时明决不喜欢他,让我不要和他往来。
我竟不知道,他已经当上禁军首领了。
“我该怎么做?”
“夫人别着急,慢慢来,到时候听令行事。”
“好,放我走。”
“这颗药,吃了。你若是不听话……
就等着胎死腹中吧!”
我接过药,狠狠地咬下。
胎死腹中,明决还真是敢想敢做。
我离开了那破柴房。
竟是在兵部!
他们的人,竟然打进了兵部。
到时,可就不止一个北境。
四境,都是危亡。
我去找了杜瑞。
他还是和年少那般模样。
只是眼里,好像蒙上了一层淡淡的忧伤。
我和他的关系好像和年少一样。
但是我并不打算坑他。
并不打算让都樊人的事情得逞。
有人在监视着我。
除了在太子面前,沈拓面前,还有杜瑞面前。
“你和兵部关系如何?”
“阿黎,禁军与兵部,并没有私交。”
我心中了然。
一月有余,我去找了沈拓。
我的孩子已经显怀了。
我估摸着都樊快行动了。
“我吃了他们的药。”
“你去找过太医吗?”
“既然敢给我吃,定是保证这宫中,没有太医敢给我医治。
我今日来你这,也绝对让人知道了。”
“你一月没来,是让人监视了?”
我点头。
“我自己有医者。
南明湖,落水童。
你救了,便是你的人。”
我听懂了,故意从南明湖经过,救了一落水少年,叫任帘。
十几岁的样子,与太子年岁相仿。
他入了我的宫中。
给我把脉,医治。
我问他话,他缄默不语。
是个哑巴。
救了我的命,和我腹中胎儿的命。
我没法去找沈拓。
于是沈拓偷偷来了我的宫中。
“你上次说的兵部,我查到了一个人。
兵部侍郎。此人或许与都樊有勾结。”
“你可见过兵部尚书?”
“我是太子少傅,不好去。”
“偷偷去嘛!”
“你以为哪里都能隐匿行踪?
只有你这宫里好进。”
我心中无语。
老皇帝就是这么保护我的?
我一命呜呼,怎么牵制明决,怎么牵制父兄。
也是。
牵不牵得住不重要。
重要的事,我在西境的父兄还得记挂着我。
老皇帝用的不是人质,是人心。
“你先走吧,保护好太子。
线放长了,他们可能就要动手了。”
几日后我听到消息。
西境受都樊攻击,我父兄军队受创。
西境大月氏没进击,反而是北部都樊来了。
北境没拦着,让西北角的都樊部落往西去了。
明决前往西境,要去帮助我的父兄。
我怕他不是去帮助,而是去夺兵权。
我阿爹受伤了。
我哭着去兵部,要去了解情况。
有人拦我。
我在门口哭得稀里哗啦,震天动地,恨不得承乾殿的皇帝也知道。
他们放我进去了。
一屋子的人,看着我在那哭得稀里哗啦。
我悄悄望向兵部侍郎,他的身旁,赫然站的是那日关我的人。
原来是这样!
我哭得更凶了。
兵部尚书让他们先回去,思考对策。
机会来了!
他们走后,我马上就收起了泪水。
兵部尚书安慰的话梗在左边,说不出口。
“你父兄暂时没事,你不用担心。”
“尚书与我阿爹交好?”
“都是为岚国,哪有什么好不好?”
我拿出阿爹给的玉佩。
他神色顿时就变了,颤巍巍地接过玉佩。
“贤侄要我做什么?”
“兵部侍郎!”
他顿了一顿,朝我点了点头。
我继续抽泣起来,红着眼眶走出了兵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