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次日，我和曲瑶都被请了家长。
看到妈妈被告知，我或许在私厨受到霸凌，而面露惊愕与自责的瞬间，那些明明被隐藏得很好的情绪，顷刻间全部爆发了出来。
「鸢鸢，老师说的，是真的吗？」
红着眼的妈妈，嗓音有些颤抖地问我。
我看到她似乎想冲过来抱住我，却又不知为何始终站在原地，踟蹰着不敢向前。
不止嗓音，妈妈的嘴唇、双手，乃至整个人都在颤抖着。
办公室明明人那么多。
人们说话的声音明明那么嘈杂。
但此时此刻，我的整个听觉世界却好像只剩下了妈妈一个人。
恍惚间，我仿佛看到了上一世，看到了在我坠入野河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后，原本明媚热烈的妈妈，和仿佛永远像只皮猴子的弟弟，忽然褪去了全部色彩，变成了两具行尸走肉。
弟弟没有再继续读书，妈妈对钟爱的化妆品没了兴趣，他们日复一日的，在他们所能设想到的每个地方寻找我。
漫无目的，却又夜以继日。
他们曾去到过那条野河边，在河边苦苦寻找，痛哭流涕。
在我沉入河底的同时，妈妈和弟弟也将自己裹进了又重又厚的壳里面。
他们无法接受失去我的世界，却又不愿意像别人说的那样，认为我已经死掉了。
他们固执地寻找着我。
直到妈妈身体每况愈下，在我死后两年就也撒手人寰。
从那之后，这世上还在坚持寻找我的人，只剩了弟弟一个人。
禹禹独行，不见天日。
14。
「谁！谁欺负我姐了！」
不知从哪儿得来消息的弟弟，龙卷风似地刮进了办公室。
看到曲瑶的瞬间，他就像一只小兽似的想冲上去。
但最终还是被在场的老师齐齐拦了下来。
弟弟和妈妈站在我身前，将我严密地遮挡住，生怕我会再受到一丝一毫地伤害。
曲瑶像是被逼急了。
她双眼赤红，恶狠狠地盯住我们所在的位置，低吼着。
「我没有！我没有欺负过楚鸢！」
「为什么都说我欺负她了！就因为我差点在教室扇了她耳光吗？我当时只是气懵了！是楚鸢自己亲口说的，她就是要弄死冯胜，弄死我！我当时真的，真的只是被气懵了所以才会动手！」
「明明是楚鸢欺负我，为什么到头来反而成了我欺负她！为什么！」
事到如今，她还在颠倒黑白。
班主任目光沉沉看住她，看起来，相较于曲瑶的一面之词，他更愿意相信自己的眼见为真。
「好，既然你说楚鸢对你说过那些话，那你有证据，或者班里有同学能给你证明吗？」
他的声音是从未有过的严厉。
曲瑶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却也只能说：「没有……」
班主任的眼神瞬间变得失望透顶。
他大约也想不通，之前明明那样优秀乖巧的曲瑶，为什么会一夕之间变成这个样子。
无奈地摇摇头，班主任转头看向曲瑶的妈妈。
只是他还没来得及说话，又一道人影疾步迈进办公室，对方径直走到曲瑶面前。
下一秒——
「啪！」
清脆的耳光声，响彻整个办公室。
15。
曲瑶被那一巴掌甩到了地上。
她捂住脸瘫坐在地上，像是怕急了来人似的，连哭都不敢哭出声，只无声抽动着。
「曲瑶爸爸！」
班主任这么一喊，我才知道，原来这人就是让曲瑶有胆子仗势欺人的那个有钱人爸爸。
不过看来，他并不如我想象中那么宠爱曲瑶。
否则，他也不会一句话都不问，甫一露面就直接一耳光把曲瑶抽得摔坐到地上。
曲父整了下有些凌乱的西装，才回头看向班主任。
「不好意思张老师，是我们夫妻对曲瑶管教不严，才让她在私厨做出这么道德败坏的事情，您放心，我和她妈之后肯定会对她严加管教，再不让她做出任何跟学生身份不符的事情。」
班主任不赞同地看向曲瑶爸爸。
「就算曲瑶真做错了，您也不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动手。」
曲瑶爸爸面无表情，只淡淡瞥了眼仍旧坐在地上的女儿，他解下手表装进口袋，冷声。
「还要在地上做到什么时候？」
曲瑶身体重重打了个颤，继而立刻手脚并用从地上爬了起来。
但她依旧大气都不敢出一个，只沉默着站在墙边。
曲瑶爸爸又转向我们这边，询问：「这就是被曲瑶欺负的那个同学吗？」
班主任应了声。
高大的男人盯着我端详良久，再开口时，语气中充满了令人不适的压迫感。
「我很遗憾发生这样的事情，但有一说一，你们这个年纪的孩子，很多时候做出的很多事情，其实都是一时冲动而已，现在几乎全国都被你们私厨那个学生喝农药自杀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如果可以，我希望可以尽量低调处理现在这件事。」
「要钱还是要道歉都可以，大家都是体面人，没必要为了这种小事，闹得所有人面上都不好看，对吧？」
「况且，这种事情一向是一个巴掌拍不响，如果你们非要往大了闹的话，不是我自视甚高，但就目前我们两家人的家境，最后吃亏的恐怕也只会是你们。」
16。
明目张胆的威胁。
「一个巴掌拍不响？」
妈妈气到发抖：「你伸脸过来，我今天就让你看看，一巴掌到底能不能拍响！」
曲瑶爸爸眉头一皱，目光不悦地把妈妈看住。
弟弟立刻上前，将妈妈挡在了身后，但体格还没长成的少年，显然没被对方放在眼里。
班主任适时开口。
「曲瑶爸爸，我认为您这个态度，并不利于解决现在的两位同学之间的矛盾。」
「什么矛盾？」
曲瑶爸爸不屑道，他应该是做惯了上位者，所以现在尽管理亏的是曲瑶，他依旧能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嘴脸。
仿佛，就连他们的赔钱道歉，也只是对我们的施舍而已。
「小孩子之间的打打闹闹而已，哪里用得上这么严重的词？再说了，张老师你也说了，这位同学并没有受到什么实质伤害不是吗？我的意思是，与其闹得人尽皆知，不如息事宁人。」
他不屑地朝我看来：「再说，被人欺负也不是什么值得大书特书的事情，依我看，与其在这儿怨天怨地怪同学，不如反思下为什么那么多同学，曲瑶却非要针对你，说到底还不是自己太窝囊？」
「曲瑶爸爸。」
妈妈高声道：「你这话什么意思？难道你女儿霸凌我女儿，还是我女儿错了不成？」
曲瑶爸爸不屑一顾：「这位同学的妈妈，别动不动说什么霸凌，小孩子之间的一点摩擦而已，哪里用得着这么严重的词？你我都是成年人了，我还是希望你能尽量冷静一些，别这么感情用事。」
难怪曲瑶会是那样一个德行。
果然上梁不正下梁歪。
17。
绕开挡在前面的妈妈和弟弟，我走到曲瑶爸爸面前，毫不畏惧跟他对视。
「曲先生。」
我瞥了眼陡然瞪大眼的曲瑶，脱掉了半袖校服，露出只剩吊带的上半身，在场所有人眼中。
往常一直被我想办法遮住的各种伤痕，就这么大喇喇在人前。
青色、紫色的瘀痕。
肩膀的烟头，肩胛处的卷发棒的烫伤。
还有数不清的大小不一的各种划伤。
这还只是我露出来的部分。
班主任当即倒吸一口凉气，办公室里其它老师也发出难以置信地声音。
「这……」
妈妈惊愕的声音戛然而止，我回头看向她，见她双手死死捂住嘴，眼中瞬间漫起粼粼水光。
弟弟更不必说，在看到我身上伤痕的瞬间，就直接冲到了曲瑶身边要对她动手。
可惜，最终还是被班主任拦了下来。
我仰起头，对上曲瑶爸爸眼神稍有变化的眼睛。
「这就是你口中的小打小闹吗？」
「从上高二开始，曲瑶借由各种各样可以称之为离谱的借口，纠集愿意跟她同流合污的那些同学，对我本人进行了长达两年的校园霸凌，包括但不仅限于殴打和辱骂。」
「我一直不明白，为什么作为同班同学，甚至她还比我优秀的情况下，还会对我做出这种事情，可今天见到你后我瞬间清楚了。」
「原来是家学渊源。」
曲瑶爸爸的神色，在一瞬间变得无比狠厉。
他满是怒气的眼睛盯住我，似乎想就此让我像过去那样退缩。
但我已经死过一次了。
又怎么会被他吓住？
18。
前一秒还喧嚣的办公室，瞬间陷入一片死寂。
之前曲瑶每次动手，都会把我带去校外人迹罕至的地方，就是因为担心在私厨会被别人发现，从而破坏她优等生的形象。
而在校外，他们就更加肆无忌惮了。
每次，不把我打到站不起来，他们都不会罢休。
但为了不引起别人注意，她从来不允许那些人往我脸上招呼。
「太过分了！这简直太过分了！」
班主任气到直接破音。
站在墙角的曲瑶还在狡辩：「她胡说！我根本没做过那些事情！是她！肯定是她为了陷害我，自己搞出来的那些伤！张老师，您是了解我的，我可是咱们班最品学兼优的学生，怎么会做这种事！」
她声嘶力竭着。
「是楚鸢！是她嫉妒我学习好还长得漂亮，老师同学都喜欢我，所以才这么无所不用其极的给我泼脏水！」
「张老师！」曲瑶声泪俱下，看上去可怜极了：「您千万不能相信她的一面之词啊！」
一面之词？
我笑了。
没多争辩，我从校服裤兜里拿出手机，点开相册里一个需要密码的归类。
下一瞬，曲瑶不堪入耳的辱骂，我撕心裂肺的哭喊求饶，瞬间填满了死寂一片的办公室。
曲瑶惊恐地想要冲过来抢夺我的手机，却被她爸爸一把扯住，又一个耳光甩了上去。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在事实面前，彻底破防的曲瑶爸爸破口大骂。
「你干的好事！看看你再看看你哥！还一天到晚不让我们拿你和你姐比，你要是有她一般懂事，我和你妈今天也不用跟着你在这儿丢人了！废物！你活着还有什么用！」
「你姐上重点大学拿奖学金！你呢？成绩比不上你姐就算了，为什么其它方面也不让我和你妈省心！」
说到激动处，曲瑶爸爸大步流星迈到曲瑶跟前，朝着她一脚又一脚地狠狠踹过去。
看得出来，这个自从进了办公室就自视甚高的男人，确实被自己的好女儿气得不轻。
「废物东西！你到底有没有长脑子！居然还让人拍了视频，你是嫌我和你妈日子过得太舒心，就想着法儿给我俩找点事干吗？早知道你是个这么不省心的东西，当初刚生下来就我该直接把你掐死！省得现在因为你在这儿丢人现眼！」
19。
虽然只见识了曲瑶爸爸不过半个多小时。
我也不难想象，曲瑶平时在家过得是什么日子。
但是，无论她的生活如何。
都不该成为她肆无忌惮霸凌我的理由，难道她过得不好，就要理所当然这份痛苦转嫁到我身上吗？
凭什么？
办公室中其他原本被曲瑶爸爸说服，也试图劝说我们息事宁人老师。
在看到我身上的伤口后，瞬间改换立场，全部坚定不移的站在了我这边。
无论这些老师，平时对待学生的态度怎么样。
此时此刻，他们全部都和任何一个遭遇到不公的普通人一样，成为了我可以依靠的后盾。
「曲瑶爸爸，现在你还认为『霸凌』和『矛盾』这样的词太过严重了吗？」
班主任气到话都说不稳了，表情也是史无前例地严肃。
在今天之前。
他还一直是我们私厨公认的，脾气最温和的老师。
曲瑶爸爸依旧不慌不忙：「看来，诸位老师也和这位同学一样，不愿意大事化小了？」
班主任一言不发与曲瑶爸爸对峙着。
良久，曲瑶爸爸忽的嗤笑了声，他的视线一一扫过在场所有人。
「不愧是当老师的人，果然还跟这些小孩子一样单纯。」
20。
在曲瑶爸爸的坚持下，曲瑶霸凌我的事情，直到那天结束也没有得到一个俗世意义上的圆满解决。
对于这个结果，早在见识到对方是什么样的人之后，我就有了猜想。
既然如此。
我也就不用再犹豫了。
新的一周开始。
早上八点，我走进某间网吧，用新注册的账号，将遭受霸凌的视频发送上所有社交平台。
不到十分钟，视频的转发、评论量就突破了10w，并且还在以肉眼难辨的速度继续上涨着。
包括我在内。
视频中所有人都没有打码。
为什么要打码？
我就是要让所有看到这些视频的人，都清清楚楚的看清这些施暴者的嘴脸。
当然，我有选择性地，没有发布有冯胜露面的视频。
很快，曲瑶以及她那些拥趸的身份就被人人肉了出来。
本就因为冯胜喝农药自杀，而早就处在舆论中心的私厨，也再一次被推上了风口浪尖。
无数网友将两件事联系到了一起。
本该是施暴者的冯胜，在网友的猜测中，变成了因无法承受校园霸凌而选择自杀的受害者。
至于我这个出现在视频中的受害者。
出乎预料的，并没有任何人来打扰我。
21。
【卧槽卧槽卧槽！这些小畜生简直太无法无天了！】
【前有学生自杀，后有校园霸凌被曝光，这个狗逼私厨还能不能好了？】
【这种渣滓什么时候能死绝？】
【视频里被欺负的女孩太惨了，这要是我闺女，我非得去跟这些畜生拼命！】
【@平安B市@人○网@时○周刊！！！！】
【这些坏种就该被抓起来判刑！】
【妈的，老子看的拳头都硬了！】
【太坏了！简直太坏了！这些小孩就算以后进了社会，肯定也都是毒瘤！】
网上骂声一浪高过一浪。
本就焦头烂额应付调查的校长，再次震怒了。
私厨也再一次被包围了。
但这次，不仅有想追逐热点的记者，还有数不清的学生家长。
所有人都在等待着。
等着私厨会如何应对接二连三的恶劣事件。
群情激愤中，曲瑶和其他施暴者的家庭情况，也被好心人扒了出来。
【难怪这么狂，原来是有钱人家千金啊】
【家庭好长得好学习也好，怎么就这么想不开非不愿意当人呢？】
【这女的他爸我见过，只能说，有其父必有其女吧】
【他们还是孩子呢，答应我，千万别放过这几个垃圾！】
22。
看着网上越来越高的骂潮。
我心满意足按灭手机，扭头看向疏阔明朗的天空。
这次，总算可以拨开云雾见太阳了。
当然，我并不想止步于此。
回想上一世，那些人将我推进冬天冰冻的野河时，个个脸上挂起的恶劣表情，我曲起手指，敲了敲已经变黑的手机屏幕。
这次，轮到他们来品尝自己酿造的苦果了。
随着网上骂声越来越高涨。
开始有人循着被人肉出来的地址，找上门去骂人，甚至还有给这些人家里泼油漆的。
那些诛心的，不堪入目的脏话，通过这种方式，全部回馈给了这些霸凌者。
众怒难平。
逐渐有霸凌者在上学或者回家路上，被陌生人拦下暴打一顿。
事情渐渐失控了，对于长久以来等待施暴者得到惩罚而不得的人来说，这种以暴制暴的行为，反而成为了所有人都乐见其成的。
没过多久，大约是被打怕了，这些霸凌者再没有出现在过私厨。
可惜，即便足不出户，盛怒之下的网友也能找到他们。
霸凌者被人肉出来的信息中，当然也包括了他们的电话号码。
于是，在视频发出的第二周后，私厨终于传出了风言风语。
「诶你们听说了吗？李峰洋跳楼了！」
「我去，真的假的啊？！」
「不知道，不过估计是真的，他之前不久一直说自己有抑郁症吗？估计是受不住了吧！」
「狗屁的抑郁症，谁家抑郁症还能霸凌同学？」
「其实不光他，其他几个平时跟着曲瑶屁股后面的，好像都想不开了！」
「那曲瑶挺牛啊，都这样儿了还来私厨上学呢。」
「要么人家是领头羊呢，那心理承受能力肯定不一般啊！」
23。
事发后一个月。
高考在即。
看着和平时一般无二，好像已经熬过来的曲瑶，我捻了捻手指。
「楚鸢，放学后可以跟我出去一下吗？」
这天课后，曲瑶特地来找了我。
作为施暴者者受害者，曲瑶和我的交谈，获得了几乎全班同学的关注。
我拒绝了她。
「不了，我妈担心我，要我放学后第一时间就回家。」
我清楚地看到曲瑶咬了咬后槽牙，随后，又听到她说：「好，既然这样那就算了。」
心知她怕是并不想就此放弃。
放学后，我找借口让非要跟我一起回家的弟弟先走后，独自一人去了之前曲瑶带我去过的那个破败小花园。
不出所料，曲瑶果然在这里。
「你还是来了。」
看到我的第一时间，曲瑶嘴角就挂起了熟悉的冷笑。
我扫了眼她脚边的几乎被宽大荷叶全部挡住的池塘，平静地朝她看去。
「你找我有什么事？」
曲瑶嗤笑了声，忽然像是自言自语似的说了起来。
「李峰洋跳楼了，潘蓉蓉割腕了，其它人也一样都在想着法闹自杀，其中最夸张的一个，居然在家闹绝食，还有冯胜，虽然命保住了，但后半辈子大约也是个废人了……」
曲瑶幽幽看住我，领口有没能遮住的伤痕，大约是又挨了她爸爸的揍吧。
「楚鸢，现在你满意了吗？可以放过我了吗？」
24。
潮湿混在闷热中，一寸寸将我包裹。
忽的一阵清风徐来，非常轻易的就将湿热从我身上剥离开来。
清风中，我看住曲瑶。
「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曲瑶，这些都是你们自作自受而已，跟我又有什么关系？」
曲瑶的表情看上去诡异又古怪。
我视若无睹，只看住一旁的池塘。
「自作自受？」
曲瑶语气有些癫狂地说着，她发出一阵狂笑，而后，突然张牙舞爪地朝我冲了过来。
「那你就去死吧贱人！只要你死了，网上那些多管闲事的傻逼肯定就不会再追着我咬了！楚鸢！你这个贱人！要不是你，我本来可以一直好好的，我肯定能考上重点大学！我会一直都是我爸妈眼中的乖女儿！」
「是你！是你毁了我！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她像是疯了一样，那张本来格外漂亮的脸蛋，在这一刻忽然变得狰狞而扭曲。
我左闪右避，躲开了她的所有攻击。
「你才是最该死的那个！」
曲瑶歇斯底里着。
「你天生就是个活该被人踩在脚底的贱人！你怎么敢反过来害我们！你算是个什么东西！楚鸢，你这个贱人，你就该老实被人我们欺负！就该当我的出气筒！你怎么敢这么做！」
我边躲着发了疯的曲瑶，边往那片池塘的方向跑去。
曲瑶紧跟在身后，一丝阴鸷从她眼中一闪而过。
她一个突进握住我的肩膀，笑得张狂又恶毒。
「楚鸢，去死吧！」
下一秒。
随着「噗通」一声，我第二次被她推进了水中。
25。
夜里八点。
我浑身湿哒哒地回了家。
「姐！你怎么了！」
最先看到我的弟弟，立马冲去卫生间拿了条毛巾来，小心翼翼的帮我擦着头发。
妈妈也温声赶了出来，满是担忧道：「这是怎么了？怎么身上都湿了？」
紧接着，妈妈赶走笨手笨脚的弟弟，接过了毛巾。
我笑着摇摇头。
「没怎么，就是回来的时候，没注意被辆洒水车给淋到了。」
「洒水车？」
妈妈狐疑看我。
我一副无辜模样看向她，没再继续解释。
半晌，妈妈长长叹了口气，将我赶回卧室去换衣服：「赶紧的，别再着凉感冒了。」
换好衣服出来时，晚饭已经上了桌。
明明只是再普通不过的家常菜，可在此时此刻的我看来，却无异于是堪比满汉全席的珍馐美味。
吃完饭，应付完妈妈弟弟的连环询问，我身心俱疲回到了卧室躺下。
先前发生在小花园的一幕，再次在我眼前浮现。
被她推下去的瞬间，我死死抓住她的胳膊，将她一并拽了下去。
时移世易。
没能爬上岸的人，变成了她。
我面无表情站在岸边，看着她在长满水草的池塘中挣扎、求生，一点点没了力气，一点点被池水淹没。
像上一世的我，尝尽了无助、绝望、恐惧。
这次。
沉至河底，尸骨被水草缠绕淤泥掩埋，不见天日的人变成了她。
而我，将会前途坦荡。
获得灿烂而光明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