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很快传进了李永年的耳朵里,他感到十分震惊!
雷沟村竟然有人去抢水,而且还动手打人行凶!这还了得,这不是公然对抗乡上的领导权威吗?
李永年快速带领着武装专干,和副乡长樊旺等人赶到了水库,在了解了事情的真相后,马上又赶到了雷沟村,将雷小虎等人逮了个正着。
“雷小虎,你胆子可真不小哩!”
李永年威严地呵斥着依然气焰嚣张的雷小虎,这小子还有些想不通。
“我们要吃饭哩,种子种不到地里,难道让大家等着去分苹果吃吗?”
小虎瞪着一双大眼睛,他这话说的还真有点水平,让李永年也感到了吃惊。
“你小子不是不懂道理嘛,呵呵,说的好,苹果自然不能当饭吃,咱们也没说就不管春耕生产了,可也不能搞抢水这样的事啊!”
村民闻讯也都赶来了,大家围在李书记的周围,等着全乡的父母官给大家一个交代。
“各位村民,你们既然都来了,那咱们就在这开个现场会,我知道大家心里着急着春耕春播的大事哩,我也是专门赶来给乡亲们说这个事的!”
李永年站在了一处地畔上,他环顾着四周,又蹲在田地里,用手抓了一把地里的黄土,面色凝重地看着干涸的地块。
农田确实缺少啊,土地是农人的命根子,怎能不叫人心焦和忧虑呢!
“咱们乡上已经和葫芦河上游的新店乡,达成了一致意见,他们再有三天就可以给下游开闸放水了,到时候我们要抓住机会,利用有限的时间,给地里放上水。”
李永年心里明白,葫芦河上下游的几个乡镇,都依靠着这条宝贵的水源,谁都离不开这条母亲河的浇灌和滋润。
除了治平乡搞了更大规模的水库之外,现在每个乡都在河湾里建了水坝,目的就是想拦截一些水流,保障各自的农业用水所需。
但绝对不能搞恶性竞争,地处上游的乡村不能只考虑自身的需求,中下游的村落也要生产,大家不能各自为政。
自从李永年搞了水库工程,下游的李店和仁大乡一时惊慌不已,不断给县上诉苦,担心治平乡一乡独大,不管他们的死活了。
县上怎可坐视不理,已经开了两三次协调会,绝对不能让大家搞各顾各的事情,几个乡要协商好用水的诉求,合理调配好先后顺序和用水量。
李永年前两天才和几个乡的有关领导协调好,大家按照上下游的顺序,每个乡集中拦截蓄水十天,然后马上给下游放水,决不能独占独用。
“乡亲们,大家赶紧回去做好准备,清理好河道和地畔的沟渠,一旦水放下来,我们就要全天泡在田地里了!”
永年说的没错,每年春季放水是最紧张的时刻,要不分白天黑夜地操心,千万不能让宝贵的水流,漫流到野洼或从缺口地窝子里灌流走了。
那可是最大的浪费,放水的人会不断视察着水势,加固和疏通好沟渠,哪怕跑掉一滴水他们都会心疼的!
以前也发生过村民相互抢水的事,有时还会暴发激烈的冲突,甚至是武斗事件,谁都把宝贵的水当成自己的命哩。
过去凡是人多势众的人家,往往会欺压住老弱病残的家口,趁着他们势单力薄的时候,顺手给相邻的地畔上豁开个口子,一时三刻淌在自家地里的水,也不少哩。
唉,这是多年的不治之症了,大家明着不干,可暗地里绝对少不了,有关因放水而发生的不愉快,从来都没有杜绝过……
现在好多了,不管政策环境,还是大家实际的生活水平,都不再是忍饥挨饿,甚至闹饥荒的年景了,加上政府协力在组织人员监督和疏导,才使得大家的心理日渐趋于平衡。
“大河下来了!”
早有在村口河道里值班的人,日夜注视着那期盼已久的河道,看见葫芦河里奔涌来了激流,赶紧大声向大家报信!
村民们马上奔向了不同的地块,负责在源头引流的是雷小虎和他的几名死党。
自从那次抢水事件后,小虎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主动向被打的农机专干上门道了歉,并向乡里写了书面的检查和保证。
李永年也就既往不咎网开了一面,毕竟大家的心情是可以理解的,雷小虎受到了严肃的批评教育,并向全乡进行了通报。
小虎全力在疏导着河流,将河水分别导引进了三处河渠里,这是他主动请战的任务,必须要完成好。
时间已经到了半夜,可不论多晚,大家都不会松懈和麻痹的,每个人都鼓足了干劲,争分夺秒地投入到放水的战斗之中。
雷沟村周边的庄稼地里,到处都晃动着手电的灯光,还有人们相互吆喝着提醒的喊声,这是一场协同作战的场面,大家必须通力配合,不容许有半点的私心杂念。
水流到了纵深的地块,往往只有很细小的一股了,要挨个去浇灌田地,需要有足够的耐心和公心。
雷沟小学校长雷长安和他的妻子刘彩娥,当然也在放水的队伍里,他必须全力配合妻子,放好今年的春水,这是非常重要的农事,一刻也不能耽误了。
刘彩娥一如既往地在卖力干活,她对这个有文化的丈夫一直都饱含着感情,虽然雷长安的心思始终不够专一,但彩娥依然大度地包容着他。
彩娥挽着裤腿,光着两只脚,手里握着一把铁锨,在地块里麻利地疏导着水流,而雷长安始终不紧不慢地跟在她的身后,随意用铁锨到处乱铲着。
“长安,你去地畔上休息吧,地里我来弄!”
彩娥心疼着雷长安,丈夫毕竟是教书的先生,地里这些粗苯的活,他平时就干得少,根本就不得要领。
雷长安便懒洋洋地扛起铁锨,走到地畔上,圪蹴着抽起了烟,他看着泼辣卖力的妻子,心里泛起了一阵莫名的酸楚。
唉,我雷长安就只能和她过一辈子了,也改变不了从地里讨吃喝的宿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