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六点，奥利弗宴会厅。
钱因下车，穿着不合身的西装礼服，看向眼前的高大建筑。
它瑰丽，但无情，星际贵族在里面肆意交换着假意真心。
钱因，是来交换假意的。
“钱因先生”，保安接过钱因的请帖，凝视了一会儿青年。
青年铅灰色的眸子看不出情绪，微弯的唇角似乎觉得一切甚有兴味，又尽在运筹帷幄中。
保安不疑有他，沉默地打开门。
钱因礼貌地道谢，来到宴会厅。
停在街尾的轿车司机，见钱因已经进入，轻轻敲击耳麦。
很快钱因耳中传来低沉的声音。
司机：“杜特尔特非常警觉，尤其是看似无害的男侍，根本无法接近他。”
钱因轻咳一声，抬头往四周的贵族身上看。
他的眼神非常纯净，贵族也未觉得被冒犯。
司机：“这是F对你的考验，总之，你要想方设法接近杜特尔特，可以是烂漫天真的情人，但绝对不能是男侍。”
钱因：情人？……回头一定要举报他！
钱因自如地游走在人群中，他的西装不太合身，有些拉胯，碎碎的银链子轻巧的搭在胸前。
组织好像对自己的身材预估不准，钱因182cm，西装让钱因想起自己很久没这么狼狈过了。
“啊，对不起！”
钱因铅灰色的瞳仁安慰似的落在侍者身上，杜松子酒被撞在钱因的黑色西装上。
侍者有些惊慌：“先生，我把您的西装吹一下吧。”
钱因只是考虑了片刻，便随着侍者来到二楼的盥洗室。
“先生”，侍者眼中闪过挣扎：“麻烦，请您，脱掉外衣。”
侍者知道很多贵族为了方便，根本不穿里衣。
没有贵族会在陌生人面前赤身露体，侍者不敢看钱因，只背过身。
给钱因留下一个背影。
钱因很快就明白了，他只是沉默的脱掉西装。
里面是一件银灰色的内衣。
侍者呼了口气，为自己刚才的猜测有些羞愧，自己怎么能胡乱下定论呢。
差点侮辱了这位美丽的先生。
“先生，请您稍等片刻。”
钱因笑笑：“无妨。”
此时，银河已见隐约的繁星，钱因双手撑在栏杆上。
明月所至之处，奥利弗公爵与杜特尔特公爵并肩而行，烟草味淡淡的。
钱因眼睛眯起，锁定杜特尔特公爵的面容，他身形较胖，但眼神矍铄。
下方的杜特尔特似有所觉，情不自禁地往上方看去。
什么也没有。
钱因后退一步，接过侍者烘干好的西装，男侍依旧非常抱歉，钱因表示无妨，并整理了一下仪容。
他沿着楼梯徐徐而行，却不知道，有很多男女正在打量他。
钱因只顾着思索，待走到宴会厅，已经有跃跃欲试的女士试图搭讪钱因了。
好在夜幕降临，贵族们终于安静了，台上，美丽的少女正在唱歌。
“它被关在镀金的笼中，羽毛如阳光熔铸，歌声却泣血。”
“人们说：多美的鸟儿，多甜的喉咙！”
“却没人问它是否怀念过天空。”
钱因听了会儿，少女吟唱的是金丝雀，钱因听得有些烦躁。
杜特尔特第一个鼓掌，众人也伴随着鼓起掌来，曼妙的音乐转变为钢琴曲，是经典的《圣殿加冕礼》，贵族的最爱。
纷纷扬扬的礼花也随之落下，钱因皱眉。
礼花好像特意飘在钱因的西服上，他只能隐藏懊恼，一点点拂去。
正要拂去皮鞋上的礼花，钱因忽然被笼罩在阴影里。
淡淡的雪茄味，像无孔不入的琴声，钱因有点烦躁，待直起身，只见猎物已经乖乖的向自己接近。
杜特尔特•达米安公爵。
钱因看向眼中露出痴迷的公爵，犹疑了一下，小声道：“先生？”
声音清澈如泉，神色又像小猫一样。杜特尔特震了一下，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
“礼花安排得很不科学。”杜特尔特看向主人奥利弗公爵，后者回他一个狡黠的眼神。
钱因装作没看懂眼神中的意味，见杜特尔特公爵已经清醒过来，正好此时侍者端着盘子走来，便问侍者要了一杯杜松子酒。
许是添加了接骨木花的缘故，酒液呈粉红色，还混合着松木的清冷气。
有点，高不可攀。
钱因微微一笑，独自走到窗边。酒液在手中轻轻摇晃。
抿完，钱因正准备添一杯。
又闻到了雪茄的气息。
杜特尔特公爵走来，尽管公爵已经四十余，但成熟优雅的风度还是迷住不少男女。
钱因眯着眼看他，脸颊染上酒醉不自知的微红，如一支极美的迷幻乐。
杜特尔特失神了。
钱因不动声色的与杜特尔特交谈起来，得知钱因不过十九岁，公爵还是惊讶起来。而钱因语调不疾不徐，又颇有见地，显然是家教极好。
杜特尔特也反应过来，试图用更广博的见识压倒这位美丽的青年。
“失陪一下，我……”钱因似乎不太常饮酒，后劲极大的杜松子酒，让钱因的逻辑都有些破碎起来。
杜特尔特难掩失望，还是任钱因去休息室了。
杜特尔特很想问钱因的联系方式，但钱因好像真的醉了，又或者……自己的魅力太差。
杜特尔特目送青年远去。
这边，钱因坐到帘子后的长沙发上。
他微微解开衬衫扣子，露出苍白而清瘦的脖颈，仿佛一支东方来的白色香料。
刚才钱因离开杜特尔特，一是因为窃听器已经成功装到对方的手臂上，二是自己，确实醉了。
很久没有被酒弄得失控的钱因，沉默的垂下眸子，看自己的皮鞋。
前世熟悉钱因的都知道，钱因喝酒越多越沉默。
钱因此时的感觉还不错。
不远处，隐约可见白色重帘，重帘后，帝国王储皱眉看着自己的妹妹西娅公主。
“西娅，任性可不是一位公主应有的修养，公爵对你的爱天地皆知。”
“你嫁给他，我觉得并无不妥。”
西娅难掩失望，嗓音沙哑：“博蒙特，你知道的，我并不喜欢他，而且……”
王储正欲说话，忽然瞥见对面的帘子后似乎坐着一个人。
博蒙特皱眉，王室秘辛可不能被人知晓。
西娅也反应过来了，捂住即将尖叫的嘴巴，用眼神示意哥哥。
博蒙特只好起身，拉开帘子。
一个绝色到连王储博蒙特都没见过的青年，正垂眸看着皮鞋，银链子松松垮垮的，好像就要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