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暮没说话,端着杯子一口接着一口,也没点反应。
楚致站了一会儿,上前轻轻压住她的肩膀,用了点力气,让她转身面对自己。
岑暮倒是没有反抗,顺着他的力气跟着转了身,但还是一言不发。
楚致看着她,有些着急,他没见过岑暮这个样子,这比打他骂他还让他难受,他半蹲在地上,看着那双没什么情绪的眼睛,发誓一般地说道。
“岑暮,我不会和你断契。”
岑暮目光微垂,轻抿着唇,将茶杯放在桌上,轻微的响动,像是打破了他们之间的沉默。
她看着面前的人,“可你想过。”
“我……”
“想过,就代表我们之间会断契。”她继续说。
“没有!现在不会了!”楚致忙说。
岑暮深吸了口气,难得的偏执,不再时时学着变通,硬要问个长短。
“楚致,我知道我不算个很好的驭主,我也知道神兽朱雀和我,就是天差地别的存在,但我一直在努力,你看不到吗?”
楚致喉头发紧,却无法反驳。
“要是一开始,你会这样想,我觉得没关系,很正常,我们又不熟,那是我单方面缠着你,但是后来……”岑暮还在极力保持冷静。
她看着蹲在自己面前的人,碰了碰他放在自己腿上的手,很缓和,比一般人的温度高了很多。
“楚致,我认为我已经表现的很明显了,我喜欢你,想追你,想和你在一起,想一直做你唯一的搭档,我不信在我没有表达心意之前,你什么都察觉不到。”
楚致想握住她的手,但是没有,指尖微动了下又静止不动。
“你看,你现在连牵我的手都不敢。”岑暮苦笑。
“不是,我只是……”楚致急忙去握她的,却被她躲开。
岑暮两手藏在背后,固执地看着楚致,硬要把那些心知肚明的话说出来,“你在察觉到我对你的感情之后,还是想过要断契,我知道驭兽令重要,我知道你们四方神兽有使命,可我就是矫情,我就是这样的人。”
她说着说着,莫名陷入一种自厌的情绪里。
“我希望你可以相信我,我会是最适合你的驭主,对,我不现实,我是理想者,我不管在哪儿都是这样,我自私自大,我总是妄想那些不实际的东西,我……反正活该这样。”
“岑暮,你怎么了?”楚致担心地看着她,轻轻晃着她的肩膀。
岑暮颓废地低着头,“楚致,我不接受任何意义上的背叛,亲情友情爱情哪方面都不行,是我的就必须是我的,你是我的灵兽,就只能是我的,在你也有一点点喜欢我的时候,就不可以想和我断契。”
她看着楚致的眼睛,“想都不能想。”
“不会了。”楚致看着她的眼睛,心里阵阵抽痛,“以后都不会了,就做你的灵兽。”
“可是你曾经想过。”岑暮难过地闭了闭眼睛,“想过也不行,我就是这样的人,我改不了。”
楚致看她这样,心里很慌,向来不善言辞又不会表达的他,现在一点办法都没有。
“你出去。”
“累了吗?我陪你。”
岑暮低着头,“不累,但是不想看见你,你现在就出去。”
楚致看着她,犹豫了好久,看她太难过了,又怕自己呆在那里她会更难过。
岑暮感觉到头顶有阴影笼罩,听到脚步声,听到关门声,听到外面的人离开的声音。
再然后,就什么声音都没有了,安安静静的,永远都只剩她一个人。
她颓废坐着,头往下垂着,脖颈突出的骨头显得怪异。
不会有人喜欢她,所有给她的喜欢,全都是可以轻易收回的。
爸爸说她:为什么非要爸爸只爱你,不能爱弟弟妹妹,你这样不行,你要改掉你的性格,不然没人喜欢你。
朋友说她:暮暮你的想法好奇怪啊,大家都是朋友,为什么一定要只和你做朋友?大家都是朋友啊?
同事说她:岑暮你为什么非要找一个,不会跟别人合作的搭档,各种方案有各自擅长的人,你找一个固定搭档,那人是要多万能才行。
爱总有轻重,爸爸不是同时喜欢她和那边的孩子,而是更喜欢那边,做不成朋友,也只是因为不把她当朋友,没有搭档就是没有搭档,并不存在合不合适……
岑暮心头酸楚,却流不出一滴眼泪,总是这样,在哪里都一样。
为什么她总被轻易抛弃。
楚致和别人没有区别,他们都一样。
她矫情自我,她永远都变不成别人喜欢的样子,她永远都会被人讨厌。
岑暮坐了一整晚,天亮的时候起身骨头都在咯咯作响,脖颈酸疼,浑身都不舒服,但是心情舒服了很多。
把话全都说开之后,楚致就更不会在她身边了,昨天把他赶走之后,他应该就离开了吧。
就算不离开,也没什么可说的了。
不如,她先走吧。
岑暮轻手轻脚地走到门边,想趁着天刚亮离开。
打开门,她愣在原地,楚致靠在栅栏旁,目光正正地盯着房门,漆黑深邃的眼眸一眨不眨,正好和她对视。
两人都没有说话,岑暮的手紧紧抓着门框。
楚致,没有走。
“给你。”楚致把一个布袋子递给她,里面有石头碰撞的声音。
岑暮下意识接过来,在他的示意下,她打开布袋子,看到里面的东西后愣住了,“这是……”
“你不是一直在收集好看的灵石吗。”楚致说。
岑暮低头看了看,五彩斑斓的灵石,各种她见过的没见过的,沉甸甸的一袋子。
“你,找了一晚上啊?”
“恩,你喜欢吗?”
岑暮轻轻咬着唇,喜欢啊,但是为什么会这样。
“岑暮,之前的事的确是我没有考虑好,但已经发生了,我不管说什么都没有用,但是现在,我可以保证,我只做你一个人的灵兽。”
岑暮诧异地看着他,那双黑沉沉的眼睛里,写满了认真,他额前忽然亮起赤色云腾标志,在岑暮眼中比天边日出还耀眼夺目。
手腕上也有一圈灼热,她抬起手腕,看着自己手腕上的云腾手镯,这是他们结契的标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