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没有预期的疼痛,舒欣终是在离地一尺处停了下来。
她在心里直呼好险,耳边却传来玉修温润如玉的声音:“虽然是祭祀,但是祭坛却还没到,王妃心诚,凉州的百姓都看得到,用不着一下马车就跪拜。”
一回头,却见到了玉修那双含着笑的眼眸,她心中的怒气不由得升了几分,也笑着道:“多谢王爷!”她的脚却狠狠的踩了玉修一脚。
玉修吃痛,却强自忍着,只是那张脸的颜色却微微的变了变,淡淡的道:“都是一家人,就不用那么客气了。”
丁流景见得两人这副模样,不由得好笑,却在旁道:“凉州的百姓都知道秦王和秦王妃感情很好,但是也用不着在这么多的百姓面前表露出来吧!”
舒欣微微皱眉,才发现由于她摔了下来,却被玉修接住,抱在了怀里,两人又说了这么多的话,在外人的眼里看来,两人实在是亲密无间!她再环顾四周,好在大部分百姓都极为尊重玉修,均低着头,只有极少数的百姓头是抬起来的,看到两人的这种情景,嘴巴也成了O型。
她咬了咬唇,冷哼一声,忙从玉修的怀里钻了出来。
祭祀的地方在山顶,而那落霞山极高,只有步行才能上得去。更兼祭祀最是讲究心诚,一步一步的爬上去才能体会得出那片心诚。
舒欣望着那坐山峰不由得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这要爬上去,不得累个半死。她看了眼身边的玉修,却见他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也不理他。她冷冷的一哼,咬着牙往上爬,只是才爬到一半,就已累的气喘不已。
就在她趴在石头上休息的时候,玉修走到她的身侧道:“上来吧!”说罢,半蹲在她的面前。
她扭过脸不理他,他淡淡一笑道:“你若是不想让我背你,就慢慢爬吧!”说罢,便欲起身离开。
舒欣轻哼了一声,却就在玉修快要起身的时候,腾的一上跃上了他的背,嘻嘻笑道:“有王爷这个强有力的脚夫,我又怎么能为难自己!”心里不禁感叹,他拉了两天还有这么好的精神,实在是难得。她心里幽幽的叹了一口气,眸色转深。
玉修不由得失笑。
山顶是一块平地,那里立着一块大大的石碑,旁边还有一座庙宇。石碑上写着“天地众神之位”,庙宇上有一副石刻的对联,上联:天地玄黄赐米粮,下联:风调雨顺济皮囊。
舒欣皱了皱眉道:“这是我见过的最为古怪的对联。”与其说那是对联,倒不如说那更像是打油诗,而且韵律都极不工整。
玉修扫了一眼后道:“这是凉州百姓的写的一首对联,无非是想向上天祈求风调雨顺。仔细一想你会发现还是有些道理的,风调雨顺了才会有饭吃,有饭吃了才能长成一副好皮囊。”说罢,他却觉得有些地方不太对劲,他每年都会来这里一次,只有今年才有这种怪异的感觉,到底哪里不对,却又说不出来,他眸子里的光茫闪了闪。
舒欣不禁有些无语,如果说那句对联让人无语的话那么玉修的话更让人无语。
接下来便是祭祀,冗长的祭祀祝词无聊至极,她跪在那里直想睡觉,她斜眼看了一眼身边的玉修,却见他一脸严肃的跪在好她的身边,神情看起来甚是虔诚。
她低低的问道:“还要多久?”她很想告诉他要风调雨顺不是求求就能求来的,只是那些二十一世纪的说词就算是对他讲了他也不会明白。
玉修轻轻的道:“快了!”却是连头都没有回。
舒欣又道:“你以前每年都会回来参加祭祀活动吗?”
玉修轻轻的嗯了一声便不再说话。
她只觉得无聊至极,又不敢明目张胆的东张西望,她知道她的身后是跪了黑压压一大片的老百姓。便只能睁着那双明亮的眼睛四处乱转,突然发现那祭坛边有一块浅黄色的布,那块布随着山风吹着乱动,动起来的样子还甚是好看,她终于找到转移注意力的地方了,眸子里却划过一抹无奈。
他,终是来了。
祭祀完毕后已值中午,众人依据惯例要到小庙里去吃些斋饭,这中间还有一些空档,她趁玉修不注意跑到了小庙的侧门,却见乔悠然一袭黑衣立在那里。他虽然易了容,但是他的身材她却一眼就能认得出来。
乔悠然一见她过来,眼眸里满是欣喜的道:“我就知道你能认出那块黄布的含义,我们快走吧!”
舒欣当然认得出那块黄布的意思,以前两人在相府时,她曾用类似的黄布做过一个风筝,结果风筝飞到了相府南院的树梢上,她央他帮她捡回来,而那一次,他曾狠狠的为难过她,所以她对那块黄布的印象深刻。再加上今日祭坛边上的那块黄布明显的被人剪成风筝的形状,她又如何会不认识。
她咬了咬唇道:“我已经对你说过,这里不适合你呆,而我也不会离开这里,你还是快些离开吧!”欠的情太多了,她又如何能走?
乔悠然幽幽的看着她,有些感伤的道:“你是真的爱上他呢?难道你就这么快忘记他对我们所做的种种?”他见她不语,又道“不将你带走,我是不会离开这里的!”
舒欣冷哼一声道:“你真的觉得你能带得走我吗?先不说我愿不愿意,就说这落霞山上满是伏兵,你就算是有三头六臂都难独自离开,更何况是带上我?乔悠然,你想的太天真了!”
乔悠然看着她的眼眸道:“你觉得我会看不出来玉修的布局吗?这里的老百姓大多都是他的侍卫,我之所以冒险来带你走,也早已将这些算到,所以,今日里我不将你带走,是不会离开这个地方。”
舒欣怒道:“乔悠然,我从来没有想过你会变得这么固执!我也可以很清楚的告诉你,我若是不愿和你离开,你也休想带走我!”乔悠然此时的模样又哪里还是以前沉稳的他?她知道往日里他不会轻易冒险,而今日他却为了她冒了这么大的险。
乔悠然咬了咬嘴唇,那双桃花眼里满是伤感:“这里虽然是龙潭龙穴,但是却又因为人多,所以是逃跑的最佳时机。欣,这是你我逃走的最佳时机,若是错过了,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有这样的机会。”
他心中暗暗发誓,这一次无论如何也要将她带走,现在她的心里已经向着玉修了,若是任由她再呆在玉修的身边,他实在是不敢想像后果。
舒欣叹了一口气道:“表哥,你应该很清楚,我们之间是不适合的!”
乔悠然看着她道:“月灵已经告诉我了,你上次拒绝我是因为你听到了我和舒相的谈话,但是你们却没有听到后面的话,我虽然是舒相的亲生儿子,但是你却并不是他的女儿!”
月灵随他在驸马府住下之后,见他一直心心念念的想着舒欣,那一日他带着侍卫准备出发救舒欣时,她便劝他对舒欣死心的好,因为她不但已是秦王妃,更是他的亲妹妹,又何苦如此执着。乔悠然听到月灵的话时大吃了一惊,忙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月灵便将那一日她和舒欣如何摆脱玉修的掌控回到相府,又如何在舒相的房门口偷听到两人对话的事情说了一遍。乔悠然当时不由得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终是明白了她那一次之所拒绝了他是因为误以为两人是亲兄妹!
乔悠然再想得她后面又愿意和他一起远走天涯的种种,不由得感慨万千,她比他勇敢的多,居然误以为两人是亲兄妹都愿意和他在一起,光是这一点,她就需要多大的勇气!这中间她又是冲破了多少层束缚才能够做得出那样的决定来!
乔悠然听得月灵的话后,只恨不得立马飞到舒欣的身边,将她带回飞雁城,好好的疼她宠她,只是见得她之后她的态度已不同往日,眼眸里的关切依旧,却少了一分缠绵,他想起玉修付出的种种,心里虽然能理解她的感受,但是却更加害怕她会爱上玉修。于是更加坚定了要带走她的念头,以至于就算是只身犯险境也在所不惜。
舒欣不由得一怔,喃喃的道:“你说什么?”她不是舒相的女儿,那她又是谁?
乔悠然打量了一下四周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先离开这里,我再好好的跟你解释!”再不离开,玉修只怕就要到了。
舒欣心念一动,在心里权衡了一下终是咬了咬唇道:“好,我跟你离开!”她要和他离开是想知道她到底是谁,另外一方面她也知道乔悠然的性情,此时若是再不走,玉修一到,只怕会有大麻烦,今日和酒店的那日不太一样。
她不愿乔悠然伤害玉修,却也不愿玉修伤害乔悠然。
她正欲朝他走过去,一双强有力的手却将她拉了回来,只听得玉修冷冷的道:“你觉得你今日里能带得走她吗?”
玉修的话音一罢,十几个侍卫将乔悠然呈半月形包围了起来,这些侍卫是暗卫中的好手,个个武艺高强。落霞山又高又陡,乔悠然的身后是万丈悬崖。
舒欣抬眼看了玉修一眼,却见他满脸铁青,身周冷若寒冰,一双狭长的眸子里再没有往日的温润,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杀机。
玉修也不看她,一双眸子冷冷的看着乔悠然道:“你三番五次的跑到本王的地盘上撒野,是觉得本王太好欺负吗?自上次你在酒店里消失了,让本王好找,没料到十三驸马却有这么高明的易容之术,今日里我也得感谢王妃,若不是王妃,要在人群里将十三驸马认出来,实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本王今日可以明明白白的告诉你,你今日里不但带不走她,你的命也得留下!”
舒欣咬了咬牙,看着玉修道:“原来你早就料到他会来这里,所以你就利用我将他引出来?”她不由得有些生气,玉修怎么能这样!
玉修将她搂得紧了些道:“你这么聪明,你觉得他会放过这么好带走你的机会吗?你觉得我就会那么笨,会任由他胡作非为吗?”早在舒欣下毒让他拉肚子的那一日,他便已经识破了用心,看似恶做剧的行为,背后却隐含了极大的深意。
只是她的毒实在是厉害,他想尽了办法也法止泻,而他身上的碧玉珠也解不了那只会让人拉肚子的毒。只是他虽然没有气力与乔悠然交手,却并不代表他身边的侍卫没有这个能力。纵然王府里人人都中了毒,但是王府外的侍卫却不曾中毒,而他手下的暗部和红衣卫的饮食却都不在王府里。
她的毒也便无从下起,他佩服她的用心,却是心里却又是难掩的失望和伤心。她的心里依然还有乔悠然,他又该如何是好?
今日的落霞山上无疑是龙潭虎穴!
舒欣一时语塞。
乔悠然冷冷的道:“玉修,你的种种算计,我又岂会不知,还是那天的话,我敢来,就表示我能够全身而退,否则我就不会来了!”
玉修冷冷一哼道:“你觉得我本王上了你一次当之后,还会再上你第二次当吗?”他的话音一落,便听得一阵惨叫传来。
乔悠然的脸色微微一变,玉修又道:“你行事的确是极为小心,便是并不代表万无一失,同样的办法若是在本王身上还能用第一次,本王也真是傻瓜了。”
原来玉修觉得庙和石碑的布局有些不对,便猛然想起在酒店里的那一次,乔悠然在那口枯井里埋伏了人,所以那一日才能从他的手里全身而退,而那个庙下是一个地道,乔悠然在派人潜入时,因为那个地方的空间太小,便往旁拓宽了些,正是由于他的拓宽,不小碰到了碑的基石,以至于石碑向下陷了一寸,这些微的差距常人或许不用注意,但是玉修素来心细如尘,又每年都会来这个地方一次,他的记忆力又极佳,所以就算只有些微的变化也能被他发现。
而刚才那一阵惨叫,便是乔悠然埋伏的那些侍卫尽皆被杀的声音。
乔悠然冷冷的道:“秦王不愧是秦王,好手段!”对男人而言,或许有个旗鼓相当的对手也是一件极为愉悦的事情,纵然他恨极了玉修,却还是极为佩服玉修的本事。
玉修淡淡一笑道:“过奖了!”
乔悠然看了眼四周,他靠悬崖已不远,这一日虽然是一片晴好的天气,但是落霞山背后是一条河流,水气萦绕,而他的身后是一片雾气,他淡淡一笑道:“只是秦王纵然再厉害,要杀了我却也不是一件易事。”
他的语音一落,便听得有人大吼道:“不好了,着火了!”紧接着便闻到了烧焦的味道,一股热浪也扑天盖地而来。
舒欣回头一看,却见山腰处火光四起,落霞山由于是祭祀所在地,当地人信俸天神,山中的乔木从来都不砍伐,此时已值深秋,林中杂草已经干枯,落叶积了满地,一处火光起,整个山都会被烧光。
只得片刻,那火已烧的极旺。大火遇着干柴,只烧的霹叭作响,黑色的尘屑四处乱飞。从山顶上望下去,除了火气外还看得见满天的尘雾。
而此时山上满是祭祀的百姓,火光一起,百姓们便慌了阵脚,再加上山路崎岖,要逃也无处逃,一时间惨呼连连,有不愿被大火烧到摔下山崖的,也有摔进火海的,由于人数众多,一些老弱妇孺被踩倒在地,而人群像无头苍蝇一般四处乱窜,早已没有往日的善心,根本不顾地上的老弱妇孺,一时间死伤无数!
舒欣见得这种情景,不由得大惊,那个对她百般温柔的乔悠然何时变得如此心狠?她看着乔悠然道:“你为什么要放火?那些百姓是无辜的!”她的声音里是浓浓的失望,那个曾经善良无比的少年去了哪里?居然连这种事情也做的出来!难道真的是被利欲熏心,早已失去了往日的良善?
玉修的脸色变得铁青,怒吼道:“乔悠然,你真卑鄙无耻!”
乔悠然也一怔,好似这种情况也在他的意料之外一般,他咬了咬牙看着舒欣道:“那把火不是我放的!”他们之间因为曾经的一个误会而错过了太多,他不愿再有误会,有些事情也便需要澄清,是他做的便是他做的,不是他做的便不是他做的。
舒欣冷冷的道:“不是你放的又是谁放的?十三驸马,你真是令我失望!”玉修是不可能放火烧自己的百姓。
乔悠然的身子晃了晃,她叫他十三驸马,就表示和他划清了界线,他喃喃的道:“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我是什么样的人,你难道不清楚吗?”他似想起了什么,看着玉修道:“玉修,真正卑鄙无耻的人是你,你为了让她讨厌我,居然不惜牺牲这么多无辜的百姓!”
舒欣顿时一怔,她虽然并不知道乔悠然小时候是什么样的性格,但是和他相处的这三年多来,他虽然不是那种连蚂蚁都不踩死的人,但却从不会对人下极厉害的杀手,更不会做赶尽杀绝的事情。她不禁回头看了玉修一眼。
玉修见得她的目光,眼眸里升起一抹伤痛,她居然听了乔悠然的话就怀疑他,心里难过至极,却极轻淡的道:“怎么?你难道真的信他的话,你难道真的认为我只为了留住你而对我自己的百姓下如此毒手?”他见舒欣的脸上满是疑惑之色,又冷冷的道:“如果你真要那样的认为的话,那么我也不留你,你随他走吧!”说罢,他的脸上满是哀伤。
舒欣咬了咬唇,玉修为了她连皇位都可以不要,此时说出这样的话来,她便能确定他也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与玉修相处的这一段时间来,虽然不敢说极为了解他,但是却知道他虽然做起事情来不讲情面,但是对他的百姓,却是极为爱惜。对那些无辜之人,也不会下如此的毒手。
乔悠然冷冷的道:“玉修,你就不用假惺惺了,不是你还会有谁?”说罢,他便欲向舒欣走过来,那些侍卫的剑便直指着他。
玉修根本就不理他,却看着舒欣道:“你是信我还是信他?”
舒欣怒道:“你们两个人的话,我都不信,我只知道现在若不将火扑灭,那些百姓只会死伤更多!”
玉修的眸光一暗,却还是淡淡的道:“赵子其,你去通知青龙,让他带人去灭火。”
那群侍卫中的一个人领命而去。
玉修的嘴角露出一抹杀气,冷咧无比的道:“今日里我要见到乔悠然的尸体。”他的话音一落,那群侍卫便挥剑向乔悠然刺去。
舒欣听得这句话,不由得一惊,刚欲说话,只觉得全身上下一麻,才发现玉修点了她的穴道。她不由得怒道:“玉修,你不能杀他!”
玉修的眼里露出一抹痛苦,看着她的眼睛道:“这个世上或许只有你才会认为他不会放那一把火,而我却绝不会相信!”
两人如此敌对,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玉修和乔悠然的位置若是对调的话,这种事情他或许真的能做的出来。
乔悠然一招横扫千军挡住侍卫们的攻击,再飞身跃起,一招荡剑式刺向其中的一名侍卫,那侍卫惨叫一声,一条胳膊被乔悠然削断,其它侍卫的攻击便慢了一拍,他趁此空隙怒道:“玉修,你比我想像中的更卑鄙,居然连这种手段都会用出来,你小心天打雷霹!”
他的武功虽然极高,但是那群侍卫不是普通的侍卫,虽然他们的武功不若青龙白虎般精纯,但是却是配合无间,他此时再一分神说话,那群侍卫便趁机再攻了上去,众人布局凌利无比,他的左臂顿时被刺开了长长一道血痕。鲜血顺着手臂往下流,再滴到了地上,秋日的天气干燥,血溅到了地上便与泥土混在了一起。
玉修冷冷一笑道:“你放心好了,老天爷都是长眼的,你谁做了伤天害理的事情,老天爷就会收拾谁。但是我一向不太信老天爷,今日里我便替老天爷执法!”
他的话音一落,那群侍卫便变了一个阵法,刀剑泛起阵阵白浪往乔悠然的身上刺去,剑招凌厉无比,荡起浓浓的杀气。
舒欣见得这种情况,怒道:“玉修,你放了他,要不然我会恨你一辈子!”
乔悠然一边还击一边道:“欣,你不用求他……”紧接着便听到了一声闷哼声,他后面的话还未说完,左脚上又被划了一刀。
玉修咬了咬牙道:“你就算要恨我一辈子,我今日里也是非杀他不可,他今日里能做出如此狠毒的事情,我若是留着他,便是对不起整个凉州的百姓了!”他见她的眼里满是忿然,接着又道:“你若许认为我今日里杀他是出于私心,又或许是我设下了这样一个圈套很卑鄙,便是我却可以告诉你,你想的有一部分也是对的,无论于公还是私,我今日里一定要杀了他!”
说罢,他轻唤道:“丁流景,你再不出手我便没有你这个朋友了!”声音很轻,却满是威仪。
舒欣不由得一惊,乔悠然连这些侍卫都对付不了,又如何能打得过丁流景?丁流景的武功她见识过,实在是高的可怕!
丁流景缓缓的走到玉修的身侧,却看了一眼舒欣,叹了口气道:“舒欣,人总是要做出选择的,你不可能永远在修和乔悠然之间摇摆,今日里我便帮你做个选择。”说罢,手上的大剑出鞘,人如流星般向乔悠然刺去。
丁流景的心里有些无奈,他是旁观者清,这一团乱麻总需要快刀斩断的时候,而他或许就要成为那么快刀。纵然以后舒欣会因此而恨他,但是三人若是再如此纠缠下去的话,只怕弄到最后,个个都会被伤的体无完肤。
舒欣怒道:“丁流景,你若是敢伤他一根毫毛,我……我……”她实在是想不起还有什么有要挟到他,她的眼睛转了转道:“我便让你以后的日子不安生,让陌兰一辈子也不原谅你!”
丁流景一边攻向乔悠然一边道:“陌兰早已死了,又哪里来的原不原谅!更何况你根本都不认识陌兰,也不知道当年发生的事情。”
山风猎猎,吹起了他的长发,他的脸如刀,可是他一听得陌兰的事情,那张刚毅的脸上也染上了一抹伤痛。只是伤痛归伤痛,他的剑招却是一点都不容情,一招长虹贯日,便将乔悠然逼到了崖边。
乔悠然原本就受了伤,此时被他这一击,顿时招驾不住,身子已经半悬在空中,脚踩在崖边,泥土微微松动,一块石头便顺着山崖掉了下去,良久才有回音,那山崖实在是深不可测。
山崖上风极大,而山崖下面满是雾气,萦萦绕绕看不见崖底。
此时只需丁流景再攻一招,他就算不被丁流景刺死,也会被摔下山崖。而丁流景的长剑却如飞虹一般精练,流畅,狠辣,根本就不会给乔悠然喘息的机会,一招逼到崖边,另一招千军万马飞快的向乔悠然攻去,这一招极为厉害,将乔悠然前面的路全部封死,要化解这一招杀招,只有后退三步,可是他此时到站到了悬崖边,根本无路可退。而他若是不后退,则会被丁流影的剑穿胸而过。
舒欣见得这种情况,不由得大惊,咬了咬唇道:“你之前跟我讲过她死时的情景,根据我的分析,她不过是在生你的气,服了一颗可以暂时停止血脉流动的药,根本就没有死!”
玉修听得她的话,不由得一惊,陌兰的死时他也在场,当时他已确认过陌兰已经了无声息,心里不由得起疑。再去看她的眼睛,却见她的眸子里光茫流转,便知道她是在胡说八道,不由得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丁流景听得她的话,不由得大吃一惊,喜道:“你说的可是真的!”他的话说到这里,招式已经用老,根本就没有回旋的余地,只见乔悠然的身体如断线的风筝一般向崖底摔去。
丁流景心里大急,伸手便欲去拉乔悠然,只是等他将招式撤回再去救人时,乔悠然已经没了踪影。
舒欣见得这种情况,心里大恨,只觉得心头气血上涌,大吼了一声,便摔倒在地。
原来她被玉修点了穴道,气血被阻,而她情绪却又极其激动,紧接着又受到了这种刺激,血流全往心头流去,大脑里一时缺氧,顿时便晕了过去。
玉修不由得大急,忙将她的穴道解开,轻摇她道:“舒欣,舒欣,你快醒醒!”
听不到她的回答,他更是大急,忙伸手去探她的鼻息,鼻息虽然微弱,却还有鼻息,他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舒欣醒来的时候,已是第二日的黎明,她只觉得心口堵得慌,才微微一动,便听得追风惊喜的声音道:“娘,你总算醒了,可把我吓坏了!”
她将眼睛睁开,便看到了追风那双乌黑发亮的大眼睛满是关切的望着她,她的心里不由得一暖,淡淡的道:“我没事!”
追风拍了拍胸脯道:“娘还说没事,你都已经躺了三天了,这三天来,可把我给吓坏了!”说罢,便双手合十跪在地上,嘴里念念有词。
舒欣微微皱了皱眉,心里有些好奇,问道:“你在做什么?”
追风答道:“娘被爹带回来的那一天,我就跟老天爷祈祷,保佑娘平安无事,没想到真灵了,我便在这里谢老天爷!”他记得玉修将舒欣带回来的那副模样,当时真是把他吓的不轻。问玉修发生了什么事情,玉修也不说。
于是他便没日没夜的守在舒欣的身边。
舒欣见他那双晶亮的眼眸里满是血丝,小脑袋上头发乱成一团,小脸上也脏兮兮的,心里不由得一暖。她当初收养追风时是怀着某些目地的,而她的目地达到后,她与他却也建立了极深厚的感情,他虽然与她一点血缘关系都没有,但是她看得出来,他是发自内心里疼她的,是真的将她当成了自己的亲娘。
一念及此,她的眼眶里也溢出了点点水雾,她摸了摸他的小脑袋道:“小笨蛋,娘还要保护你了,又怎么可能会有事。”
追风又问道:“娘,你那天到底是怎么呢?我问爹,他什么都不说。”那一日玉修极为狼狈的将舒欣带回王府的时候,他吓了一大跳,当时便缠着玉修问怎么回来,玉修只让他好好照顾舒欣,其它的却是什么都不说。
而舒欣昏迷的这几日来,他一直守在她的身边,片刻也不敢离开,玉修让他加房去休息,他也不肯。他累了倦了就窝在床边上小睡一会,却又一直不敢睡得太沉,怕舒欣醒来他还在睡觉,而照顾不了她。更怕她永远都醒不过来,这几日里,他不知掉了多少眼泪。
他平日里时常和丁流景的米饭一起玩耍,而这几日,米饭天天在寻他玩,又时常跳到他的肩膀上对着他吱吱叫着,他也不理不踩。而在心情极度烦闷的时候,也会拉着米饭说着话,只是米饭只会对着他吱吱的叫着。
玉修自舒欣昏迷的那一刻起,也一直守在她的身旁,而王府里的大小事情又极其多,他便让丁流景这几日代为处理,而丁流景又极为讨厌那些锁事,这几日来把丁流景烦的要死,对着玉修抱怨了好几回,玉修只一句那一日是你将他打下山崖的,便将丁流景呛的不轻。
那一日明明是玉修逼他出手的,而事情过后,玉修到好,将自己的责任撇的干干净净,让他一个人吃尽了苦头,还敢说着风凉话!若在往日,他定已拂袖离去,只是知道此时玉修的心里也极为难过,他便也不和玉修一般计较。
而追风却从玉修和丁流景的对话中,大概知道了事情的前因后果,只是还不太清楚,又听大夫说舒欣之所以会晕倒,是因为气血攻心,而他终是太小,不太明白什么叫气血攻心。又或许在他的心里,原本对乔悠然的印象就不太好,所以乔悠然的生死他也不是太关心。
那日里的那一幕又在她的脑中出现,她幽幽的叹了一口气道:“你还小,那天发生的事情就算跟你说了,你也不会懂。”一股恨意自她的心间升起。
追风睁着一双明亮的眼睛看着她道:“那天我问爹,他也是这么说。”他的心里也有几分生玉修的气,是玉修将舒欣带出去的,就要好好的将她带回来。
舒欣不由得一愣,玉修居然也这么说,只是一想起他,她不由得又心生怒意,怒意才在心头升起,她便觉得心口一阵绞痛传来,她捂着胸口,深吸了一口气道:“你以后不准再叫玉修为爹!”
追风的眼睛里满是不解,问道:“为什么?”其实他也只是叫的顺口罢了,而且对玉修也有几分崇拜。他喜欢玉修的那种气度,心里总隐隐的觉得只有像玉修那样出众的人,才佩得上他心里极为尊敬的娘亲。
舒欣冷冷的道:“不准叫就不准叫,哪有那么多的为什么?”
她的声音很冷,把追风吓了一大跳,在他的记忆中,她多是嘻嘻而笑的,很难会见到她如此冰冷的表情,他伸出小手,轻轻抚上舒欣的胸口道:“娘说不让叫,我便不叫,我什么都听娘的,大夫说了,娘的病不能再动怒,否则会加重的!”
他嘴里答应着舒欣,心里却在盘算着以后要寻机会将玉修好好的教训一顿,玉修居然将娘惹得如此生气!
舒欣听得他的话语,心里不禁有些后悔,追风和那件事情一点关系都没有,自己凶他太不应该了,当下声音放柔道:“乖……”心里一时百感交集,居然说不出话来。
门口响起了脚步声,舒欣望了一眼,见他一袭白衣站在门口,他的神色看起来极为憔悴,他见她醒了过来,忙走过来道:“你终于醒了,你可知道,这一段时间把我吓的不轻。”
舒欣冷哼一声道:“追风,娘想睡觉了,把屋子里的苍蝇赶出去!”
追风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眨了两下,满是疑惑的道:“娘,现在天气这么冷,哪里来的苍蝇?”
舒欣不禁感到无语,这小子聪明起来的时候是很聪明,笨起来的时候又笨的紧,她正欲说话,玉修却道:“追风,你照顾你娘已经照顾了好几天了,都没有好好休息,此时想必也累了,你先去休息好了,我来照顾你娘。”
追风睁大一双眼睛看着他道:“你不许欺负我娘!”他的直觉告诉他,娘生病肯定和玉修有关。
玉修苦笑了一下,轻轻的揉了揉他的脑袋道:“知道了,你去休息吧!”
追风扭过头对舒欣道:“娘,他要是再敢欺负你,你就告诉我,我替你报仇!”他说完这句话,又朝玉修做了一个示威的动作,才转身离开。
舒欣见追风离去,只冷冷的哼了一声,玉修问道:“可还有哪里不舒服?”他的声音温柔而沉稳,比起往昔的温润又多一分关切。
舒欣淡淡的道:“多谢王爷关心,我很好!只要你不在我的身边晃悠,我便觉得那里都舒服,可是一看到你,我便觉得哪里都不舒服。”
玉修不禁苦笑道:“我知道你会生我的气,可是你再生我的气,也不能拿你自己的身体来开玩笑。”说罢,伸手欲去抚她的额头。
舒欣一把将他的手拂开,双眼冷冷的看着他道:“多谢王爷美意,只是像我这种贱命的人,实在是受不起王爷的大恩。”
他的眸子里满是血丝,青黑色的胡渣布满了下巴,脸上看起来满是倦意。以前那丰神如玉的模样,早已不在,只余下憔悴。她见得他这副模样,不由得微微的愣了愣,只是心中那涌上来的火气,又将心间才泛起的点点怜惜消除的干干净净。
玉修的眸子里划过一抹伤痛,问道:“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舒欣淡淡的道:“没有什么意思,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我与王爷早有约定,待到夺位的事情了结之后,你我便再没有任何关系,现在事情早已了结,我很感谢王爷这段时间的收留,但是王爷身份如此尊贵,我不敢再打扰了。”
玉修的眼眸微微的眯了眯,眼里泛起了一丝怒火,强忍着自己的情绪道:“你又在这里胡说八道了,你是我的王妃,这一生一世都是,我是不可能休你的。”
只是他再强自忍耐,舒欣却还是能听得到他话里的起伏。
舒欣嘻嘻一笑,从枕头下掏出一张纸递给了玉修道:“我早知道王爷是个说话不算话的人,所以早就替王爷准备好了。”
玉修没有接她的那张纸,他看着她的眼眸道:“这是什么?”她的模样看起来甚是憔悴,一张小脸没有半点血色,嘴唇泛白,上面满是裂痕,嘴巴微微上翘,看起来甚是倔强,只是那比眼睛看起来依旧光茫灼灼。
舒欣笑的一片灿烂道:“当然是休书!”这张休书还是她在秦王府时准备的,她因为害怕玉修会反悔,所以早早的就写好贴身放着,原本以为没用了,却又想起两人来斗得你死我活的情景,便决定留着做个纪念。只是没料到,却在此时派上了用场。
玉修的脸色微微的变了变,他冷冷的道:“我说过,我这一生都不可能会休你!”
舒欣撇了撇嘴,眼里满是不屑道:“谁规定了只能你休我,就不能是我休你吗?”
玉修的眼里染上了一抹怒气,低吼道:“舒欣,你何曾听过这世上有娘子休相公的事情,你纵然再特立独行,在这件事情上,我绝不会任由你胡来!”
舒欣淡淡一笑道:“你不是一直觉得我和这个世界的人格格不入吗?那么我也告诉你,我的确不属于这个世界,所以这个世界的种种规矩对我而言,根本就没有半点约束力。反正今日里这份休书我是给你了,不管你承不承认,从今往后,我和你再没有任何关系!”
玉修不由得大惊,他一时还不能从她嘴里的不是这个世界的人的话中回过神来,难道她的行为举止那么奇怪,原来她根本就不属于这个世界!
她见玉修的脸上满是怒火和惊讶,她又笑道:“王爷不必如此惊讶,我不过就是来自异世的人而已!”她的眸子里光茫转动,看着玉修道:“只是我今日里身体还没大好,还想在王府里住上一日,王爷是大度之人,王府里又还有这么多的空房,让我多住一日应该无妨。”
说罢,她将那封休书塞到了玉修的手中。
玉修这才回过神来,冷冷的道:“我不管你是谁,又是从何而来,但是你来到了这个世界,就要遵守这个世界的准则。更何况,对我而言,你就是相府的七小姐舒欣,我的王妃,再没有任何其它的身份!”说罢,也不看那封休书,将那张纸握在手心,再松开时,他的手中只余下片片纸屑。
舒欣不由得大怒道:“我不管你承不承认,反正对我而言,你和我没有半点关系!”她看了眼玉修又道:“看来王爷的肚量并没有我想像中的那么大,根本就不许我在王府里多住一晚,那么我今日就带追风离开!”说罢,便欲起身下床。
玉修一把将她拉住,眼里满是哀伤的看着她道:“难道他在你的心中就真的那么重要吗?你为了他,居然再也不愿理我?”
舒欣冷哼一声,却笑着道:“王爷说笑话了,像王爷这么优秀的人,谁敢不放在心上,而他却是我的亲人,在这个世上唯一真正对我好的人,王爷让我亲眼看到你杀了他,你觉得你是我你会怎么办?”
玉修一时怔住,她的眸光转寒,冷冷的道:“正如王爷所言,你该死,可是在我的心里,他却不能死。”
玉修的眼里满是绝望,看着她道:“是不是对你而言,如果死了,就表示一切都有其它的转机,又或许对你而言,我只有死了,你才不会恨我?”
舒欣微微一愣,她一时回答不了他,她知道她并不想他死,嘴上却道:“王爷说的甚是,你与我之间,或许只有其中一个人死了,才能了结这段恩怨!”
玉修的心里满是苦意,喃喃的道:“你如果离开了我,对我而言,是生不如死,那种伤痛我也不愿再尝一次。与其如此,还不如一死了之,这样,我也没有伤痛,你在这世上也便没有恨的人了,便能幸福的活下去。”
舒欣不答,只冷冷的看了他一眼,不看还好,一看不禁吓了一大跳,却见他极快的从怀里掏出一把匕首,狠狠的往他的心窝里刺去。
那匕首寒茫阵阵,泛起点点光茫,刺得她的眼睛发痛,而他的脸上除了满是伤痛之外,还满是坚决,那双狭长的眼眸还看了她一眼,一如往昔的温柔。只是那抹温柔之中,还有浓浓的伤痛和遗憾。而他的手却又满是狠辣,仿佛那刺下去的不是他自己的身体,而是别人的身体!他怎么能那样对他自己!
她的心猛的一紧,他不会真的要自杀吧!她不过是随口说说罢了!而她也知道,那一刀若是刺下去的话,玉修只怕是活不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