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书期一遍一遍地自我催眠,告诉自己要冷静要冷静要镇定要镇定,强制要求自己停住恐慌,勇敢一点。
好一会儿过后才慢慢站直身子,面无表情地看着许尚柏,看上去是真的冷静了:
“我没事,看来不能按计划回去了,我们过去看看有没有另外的人受伤吧。”快步地走开了。
许尚柏见了,无声叹了口气,不放心地抬腿跟上。
短暂的昏迷后,祁遇清醒过来时,发现自己刚好被困在一个三角区里。
祁遇从废墟中挣扎起身,抚着脑袋动了动身子,发现自己被压在了一块木板下面,没有特别疼痛的感觉,暗暗庆幸没受严重的伤。
没想过会碰上余震,更没想过碰上余震后还会这样平安。
不幸中的万幸。
嗓子很干,周围漆黑一片也辨别不了时间,祁遇定了定心神,略加思索后,伸出仅能活动的左手,摸索了半天捡起一块砖块,开始有节奏敲击身边的石壁。
一边敲打一边等待,时间被无限地拉长,最宝贵的时间在此刻也是毫无意义,倒是很久没有这么寂静的时候了,他苦中作乐地想。
四周安静得吓人,寒意一点点渗入骨髓一点点沁入心肺,祁遇慢慢调整着姿势,缩起身体保暖,不经意间想到了简书期。
现在她肯定很担心吧。
这种时候,一想到她,祁遇还是极轻地笑了一下,索性闭上眼睛细细回忆起来,继续坚持不断地敲打。
时间变得无比漫长难捱。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的意识渐渐迷糊,身体渐渐麻木僵硬,情况渐渐滑向了不可预估的黑暗深渊。
又过了很久很久,在他昏迷之际的恍惚中,他好像听见了呼喊声,眼前闪现刺眼的白光,他极轻极慢地弯起眼角。
他获救了。
被放置在担架上,从救援者的对话里祁遇才知道自己已经被困了整整两天。
原来过去这么久了啊。
他差点以为就是一辈子了。
“遇哥,终于找到你了,我们都担心坏了。”钟奕泽在后面抬着担架,如释重负般的长长地松了口气,“老简都要急疯了,幸好幸好!”
听到她的消息,此刻无比虚弱的祁遇还是缓缓扯开一个轻笑。
真好,活下来了,能再见到她。
倏然,一个窈窕身影猛地冲到他面前,冰凉的手指迅速地抚上他的面颊,另一只手四处摸索检查起来。
再次看到她的面容,祁遇不顾浑身的乏力,终于忍不住笑起来,犹如春风拂过,万物复苏,所有的苦难都化作虚无,明天又是美好的一天。
简书期只看了一眼,大脑就宕机了,觉得之前所有的担忧畏惧通通被他的这个笑容治愈了。
这个世界上真的存在能治愈一切伤痛的笑容。
她在这一刻无比坚信。
回给他一个宽慰的微笑,她继续低头一言不发地查看他的情况,一言不发地皱紧眉头。
祁遇细细打量着她,见她眼眶红红的,眼里雾蒙蒙的,眼底是化不开的青色,原本巴掌大的小脸短短两天又小了一圈,新月般的眉拧在一起,他忍不住想伸手抚平,可是却提不起半点力气。
虽然没有受重伤,但两天被困未进食,身体还是虚弱了些。
“送过去。”
简书期声音发紧,还带着颤儿。
钟奕泽了然地点头,抬步就走。
祁遇却在这时轻轻牵住她的手,简书期眼神迷惑地低下头,明白他有话要说,就凑到面前听他说话。
“新年快乐。”
祁遇对着她眨了一下眼睛,睫毛纤长卷翘,眼底笑意弥漫。
简书期只觉得胸口猛地一颤,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今年的两个新年,他们都在一起。
新年快乐,因为有你在身边陪着。
......
简书期仔细为他包扎着伤口,紧绷了两天的神经终于放松了下来。
老天保佑,他只是受了些皮外伤,幸好只是皮外伤。
包扎的全程简书期都没有说话,或者说从他说了新年快乐以后,她就一直沉默着,抿着嘴一言不发。
祁遇心里很不是滋味。
“抱歉让你担心了。”他斟酌着言辞开口,虽然补充了水分,但嗓音还是暗哑得厉害。
刚说完,祁遇就微微一滞,僵直了身体不敢再动,因为他感觉到有水滴一颗一颗地砸落在他的手背,饶得他心痒痒的,祁遇回头看她。
简书期在哭。
或者说她可能都不知道自己在哭,她只是安安静静地在掉眼泪,睁着红彤彤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完全呆住。
他的心被狠狠刺痛,连呼吸都艰涩起来。
恢复了点力气的手抚上她细腻的脸颊,为她拂去眼泪,在她反应过来跳开胡乱地擦干眼泪时,轻轻地握住她冰凉的手。
她的手好像一直都是这样冰凉的。
他暗自皱眉。
简书期感觉被他触碰过的脸颊像过了电一样**滚烫,她低头看着与他交握的手,失控的心绪被无声地一点点安抚下来,抬眸对上他关切的视线。
“我很庆幸我是个医生,可以在你需要我的时候帮到你,但我也很害怕,害怕救不了你......”
“对不起。”
祁遇打断她的话,紧握着她:
“这次,还有上次,上上次,都对不起。我保证不会再让你害怕了,我保证会照顾好自己,好吗?”
以前没有意识到,他的每一次受伤,每一次不顾惜身体,都会让她难过担心,他明明是最希望她快乐的人啊!!
望着他清澈的眼睛,跌进他的温柔里,简书期完全没有抵挡的能力,也自愿地丢盔弃甲,俯首称臣。
“我相信你。”简书期糯糯道,擦干了眼泪,冲他嫣然一笑,转移了话题:
“好啦!今天是新年,可惜看不了烟花,但是你看,今年两次过年刚好我们都在一起,你要不要许个愿?”
见她笑起来,祁遇微微松了口气:
“留给你许吧。”
“啊?留给我吗?可是我的愿望已经实现了。”
能见到你,能和你成为朋友,能和你经历这些,都是我之前想都不敢想的愿望!
祁遇无聊似的拉着她的手把玩,修长的指捏来捏去,倒是很舒服:
“你知道吗,在今年之前我每年的愿望都只有一个,今年终于实现了,现在我有一个新的愿望。”
“哦?是什么?”成功勾起了她的好奇心,双眼亮晶晶地望着他。
祁遇保持缄默。笑而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