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
正是一天中气温最低的时候,房间里终于没有了白天烈日的余热,甚至有丝丝凉风从窗外吹了进来,带来一些自然的凉意。
此刻本应该是最好睡眠的时候,但黑暗中,祁遇眉头紧锁,不断有冷汗从额头冒出,渐渐睁开了眼睛。
止痛药已经过了药效,被药物压抑的疼痛争先恐后地翻涌而至,硬生生地将他从睡梦里拉扯醒过来。
在黑暗里借着月色,祁遇低头看了一眼埋在自己怀里,睡得拘谨不敢移动的简书期,勾起唇角无声轻笑。昨晚睡觉时,简书期因为怕碰到他的伤臂本来要去客房睡的,还是祁遇抱着她不让她走简书期不敢挣脱才留下来的,但还是担心得狠,连睡着了都紧绷着身体一动不动。
怎么会有这么让他心动的女人?
祁遇情不自禁地伸出右手去触碰她的眉眼。
没有碰到,左臂又传上来一股难以忍受的刺痛,祁遇往后退了退,放轻了动作,右手伸向床边的柜子想去拿止痛药。
啪。
祁遇连柜子的边缘都没有碰到,大灯被打开了,视线瞬间明亮起来,他有些惊讶地扭头,看向不知何时清醒过来的简书期。
还是吵到她了吗?
因为放心不下他,所以今晚简书期的睡意更浅薄了,祁遇翻身的时候她其实就醒了,现在看着他面上苍白,冷汗直流的模样,简书期一眼就知道是怎么回事。
动作敏捷地从床上爬起来,她绕到他那边,拉开抽屉翻找到止痛药,又去客厅接了一杯热水回来,把药片和热水都放在床头,妥帖地扶着他坐起来,才看着他吃下药。
“固定板没有问题,应该只是止痛药药效过了,现在还早,可以再吃一片。”她又仔细看了看固定板,确定没有问题抬头安慰他道。
祁遇伸手将她垂落在眼前的头发别在耳后,嗓音有微微的沙:
“吵醒你了?”
“没有,我估摸着时间,这个时候药效会过去。你还要喝点水吗?”简书期一边用纸巾擦拭祁遇面上的冷汗,一边温柔地询问他的感受。
祁遇轻轻摇了摇头,用可以自由活动的右手覆上她动作的手,拇指一下一下地磨蹭她手上那小块的疤痕:“我好些了,你再睡一会儿吧。”
现在才三点多,还可以再睡一会儿。
简书期顺着他的力气重新爬上床,小心翼翼地绕开他固定的左手臂蜷缩进他的怀抱,双手环住他精瘦的腰腹。
“我睡不着了,陪陪你。”
药效发挥需要时间,祁遇现在应该也是睡不着的,她陪着他说说话转移注意力,稍稍减轻一点痛苦也是好的。
猜到她心思的祁遇没有再让她去睡觉了,右手抚上她毛茸茸的发顶,轻嗅着她清丽的香味。
两人静静相拥着,一时间都没有说话。
“予离,你还没有问过我和童兮的事情。”感受着他有规律地轻拍着脑袋,简书期觉得困意都被他哄出来了,再不说点什么她可能就要睡过去了,于是没话找话道。
祁遇嗯了一声,垂眸望向她的眼睛,宠溺温柔,眼里只有她一个人。
“没什么好问的,我相信你。”
这些日子童兮突然的转变他肯定是最了解的,他也知道肯定是她说了什么、做了什么才会这样的,但是他一点都不想问她,甚至想都没有想过要去问发生了什么。
她是他的姑娘,所以不管她做了什么事情他都不在意,他相信她。
也许猜到了他会这样回答,简书期没有表现出讶然,坚持叭叭叭地和他聊天。
“可是我想告诉你。”
祁遇笑:“好,我听着的。”
“回去打官司的时候,我顺便查了一下童兮的底细,本来只是顺便查查的,没想到还真的查到了东西......”
宁静的深夜,她像一只曼妙的夜莺,嗓音清脆好听,像一颗颗润滢的白玉珠子轻叩在瓷盘里,一滴滴地敲进他的心里。祁遇安安静静地听着,神情轻松懒洋洋的,始终带着温软的笑意。
疼痛的感觉被排挤出大脑,因为他的眼里脑海里都只剩下了怀里的姑娘。
简书期语气平缓地讲完了童兮那档子的事情,没有得到他的回应,睁着眼睛疑惑地仰头看向他。
祁遇笑容又静又深,像一个无底的黑洞,蛊惑着她想要将她吞噬。
简书期呼吸都滞住了,感觉下一秒祁遇就要吻下来。
这个念头还没有从脑子里撤回去,祁遇就猛地低下了头,含上她的唇,细细舔舐。
一个深入,彻底,缠绵的吻。
简书期面色酡红,乏力地趴在他的身上,轻喘着调整呼吸。
祁遇视线一直紧紧包裹着她,眼睛晶亮。
虽然很想,但是现在不能,还不是时候。
他想把最好的都给她。
“对了,我想到了一件事情。”
一个念头闪现,简书期恢复清醒地从他身上爬起来,目光炯炯地盯着他。
“什么事情?”看见她这个样子,祁遇意识到这不是玩笑话,而是很认真的话。
简书期扑闪扑闪眼睫,思索了一下语言,才缓缓开口道:
“荀娄,你对他印象怎么样?”
荀娄?
祁遇有些诧异,没有想到她和荀娄还有事情,当下也是认真地回想起来去回答她。
荀娄,圈里人缘很好,风评也很不错,目前为止也没有什么绯闻。
但是,这都是别人的看法。
“怎么了?他找过你了?”祁遇隐下自己的判断,先问起她的情况。
简书期摇了摇头,那也不算是找,最多是碰巧遇见。但是相处了这么久,荀娄的一些不易察觉的举动,还是被她看得清楚。虽然她从小没有掺和到简氏的项目管理中去,但这么多年跟着简远城白洛仪还是见了不少大场面,见过不少人,也有一套自己的识人眼光。
那个荀娄,远远不像表面那么简单。
至于到底是不是个好人......好人坏人的标准又是些什么呢......
“放心,我心里有数。”看穿她的欲言又止,祁遇捏了捏她绞在一起的手指,透彻地看向她,俨然是看懂了她的意思。
他祁遇又是虎头虎脑的人吗?
当然不是,自小待在福利院里,看尽了那些黑暗的事情,后来寄居篱下,察言观色早就融入了他的骨子里,识人观人也是他的长项。
看懂,却不说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