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随着神宫中出现“鬼门阵”三个大字,冲击神宫和禅宫的信息流突然消失。
眼前一亮,何子善发现自己正站在深涧边的小山上。
眼前正是曾在空中见过一眼的祭坛废墟。
祭坛比印象中的还要荒凉,散发着极古老的气息,连带着何子善的心也拔凉拔凉的。
缓步向小山抬步,倒再没出现新的状况。
走到山腰,一处碎石下传出一丝怪异的灵气波动让何子善好一阵失神。
那似乎是一丝极偶然的一波气波动,就象树叶的颤动偶尔带动的一丝凉风,微末,毫无意识。
奇怪就奇怪在,何子善却感觉到,这丝灵气似乎是特意为他而动。
再次回味时,何子善更不敢相信了。
这丝灵气波动居然是从他体内发出,深入碎石堆中。
武者的记忆力本就非普通人能比,何况曾经的小炼器学徒何子善,记忆力更是强得惊人,根本没有什么错觉之说。
难道碎石堆中有什么与自己有关的东西?何子善迟疑了。
过深涧以后,一路行来怪诞之事不少,很快就到祭坛遗址了,别又因为一堆碎石,搞出什么妖蛾子。
静立半晌,碎石堆并无异常,何子善身上也再没什么动静。
沙念今却坚定的开始动手清除碎石。
越是珍贵的机缘,越不象机缘。
何子善修炼到现在,靠的就是机缘,怎么能忽略可能的机缘。
妖蛾子倒没出现,只是看起来不大的一堆碎石,清理起来却没完没了。何子善鼓足干劲干了好几个时辰,也没能再到底,倒是自己给自己挖了个十数丈深的大坑。
何子善不知道自己在挖什么,只是沿着一面正对着祭坛的绝壁挖下去。
也不知又干了多长时间,清理碎石越来越费劲,进展开始慢得令人绝望。突然,绝壁上出现古老的字迹。
何子善不再挖坑,开始清理绝壁。
不久,绝壁上一个大大的“禹”渐渐呈现出来。
整个字“禹”呈现出来,坑中突然间灵气激荡,光彩四溢,石壁上的大字顿时金光四射,透出的令人绝望的强大威压。
何子善脑中顿时一阵空白,一动不动,任金光将身体淹没。
不知多久过去,何子善清醒过来,再看绝壁上的大字时,已然腿去色彩,却依旧灵力流转,散发着玄妙的气息。
似乎什么也没得到,却感觉到收获满满;似乎什么也没失去,却又心中悲愤莫名,何子善呆在自己挖出的石坑下,完全搞不清刚才出了什么状态。
引起自己注意的难道是这两个字?
仰头望着写着“禹”的绝壁,感受着其中灵气波动的玄妙,何子善试图搞清楚看到了什么。
不知观看了多少时间,何子善一脸虔诚的盘坐下来,手捏双印,呼吸变得极为绵长……
在何子善眼中,“禹”字不不是“禹”字,而是一个活生生的人。相貌古朴刚毅,身体透明,饱含深意地望着他。
继而那壁上之人开始舞动,体态矫健,刚柔如飞龙在天,时大时小,或隐或现,大则兴风起云涌,云雾漫天,小则无形,或山或水,空灵寂寂。升则飞腾于无边宇宙之间,隐则潜伏于万丈波涛之下,举手投足间沧海横流,伏尸百万。
与其动作一致,其面容或喜或愁、或含情凝眸、或轻嗔薄怒,快意尽显。
在其身体内部,随着其身体的舞动,真气的颜色不断变化,以不同的方式在经脉内流动着,演绎着呼吸吐纳的玄妙,真气运行于经脉三宫的路线
体表各色灵气如丝如线,不断游走融合分开,化作强大的力量,随着壁上人的动作而游走……
不断观察,不断揣摩,不知多久后,何子善倏的站起身来,随着壁上人的节奏舞动起来,举手投足间越来越神似,体外灵力四射,不一会儿小坑变大坑,大坑变深坑,身边的碎石荡然无存。
一遍、两遍、三遍……八十一遍,何子善将应所得功法运转八十一周天,这才茫然的睁着眼睛,若有所思,自言自语道:“怎么这么熟悉?真的很熟悉……”
“无尚功!”不知过去多少时间,何子善突然大叫一声,动作猛然加快,力量内敛,周围的灵气顿时化作灵雾,被他吸纳一空,何子善这才意犹未尽的清醒过来。
“哗——”绝壁表面脱落,化成一堆乱石轰然落下。
何子善本能的闪身躲避,忽然发现,绝壁底有一个仅能容身的小小石窟口,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威压。
轰隆声中,坑底再次落满碎石。
尘埃落定,何子善身体轻轻落在坑底的碎石上。
抬头看绝壁时,已是怪石鳞峋,“禹”字已荡然无存。
“无伤功不是来自羽山吗?怎么会与这“禹”山扯上了关系?何子善皱了皱眉,无法理解,只能自语道:“若有机会再次碰到钟步亭,一定问问他是怎么回事。”
本来无意间已将绝壁前的碎石清除,现在又是一地狼藉,何子善只好再次鼓足干劲,将石窟挖了出来。
祭起虎鼍臂,抵制住石窟内的强大威压,何子善缓缓靠近石窟,发现石窟内很暗,很小也很矮,他必须躬着身子才能走进去。
但到了何子善这样的境界,白天黑夜已没什么区别,何况只是光线暗淡,只一眼便看清石窟有一具枯骨,斜靠在洞壁上。
地上摆着一条棍形之物,通体乌黑,似古树盘结。一端枪尖极细,如暗夜中引魂之手,一端锋刃五裂似梨花绽放,以万古溶岩之火锤炼,枪尖似雷霆霹雳,散发着强大的威压。
再看看死者,身上的骨头已寸寸断裂,连头骨也破碎了。
能将死者伤成这样的战斗,激烈到什么程度不难想象。
何子善猜测,先前清除的碎石很可能就是死者生前战斗留下的痕迹……“禹”山先前绝不是一座低矮的小山,很可能是一座巍峨的雄峰,那深涧,也可能是战斗的痕迹……也许是岁月已将所有痕迹都抹去,只留下些线索供有缘者探寻。
能驾驭这样强大的兵器,死者的修为达到了怎么惊世骇俗的程度可想而知,却仍然逃不了生死道消的下场,这让身为武修的何子善怎能无动于衷?
何子善心中忽然响起一道苍凉的弦律:
“多年以后我还能不能活着
多年以后会不会有人还记得我
记得这个世界我来过
为我点亮传承的薪火……”
随着这旋律,地上的兵器缓缓升起,迟疑片刻,缓缓落入何子善手中,威压瞬间彻底消失。
“哗——”一声轻响,枯骨散落地上,一道意念顿时在何子善神宫中闪过:“禹祭父,失神位,启怒,尽役神族后裔,……天非天!道非道,王非王,唯武是道。”
何子善心中顿时了然。
原来那兵器的威压,就是来自死者的这一丝余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