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律师一看情形不对，先把朱慧如手里的那副张大千画作拿到了一旁，省得这位顾夫人火气一上来，三下五除二的把几千万的人民币给撕成了碎片，那所有人都得玩儿完。
老爷子自然不会找她麻烦，但是绝对会找自己麻烦。
为了那百万年薪，他怎么着也得撑到底。
“行了，我一会儿过来！”
“快点儿，她要是生起气来，在我的车里兴风作浪，我可受不了！”
顾子骏的口吻有些生硬，可任谁都听得出来他放软的语气。
江心橙不禁笑开了：“你们是怎么回事？以前斗得这样凶，现在却没事了？”
顾城南笑得有些狗腿：“以前那是为了某个人，不过嘛，现在已经不存在这个问题了，花落已成定局！”
顾子骏已经走出去一半，隐约听到了这话，不禁扭过头，古怪地瞪了他一眼：“白痴！”
又大步向车子走去。
“你们真的和好了吗？”
顾城南敛起了笑容：“其实也没什么好不好的，之前，的确是顾家亏欠了他，他也不过是回归本位罢了，上一代的恩怨，真的不应该牵扯到下一代的身上。”
“更何况，我和他之间，若说真有什么不共戴天之仇吗？好像也没有，以前是因为你而产生误会，现在这个原因也不存在了，那还斗什么呢？没意思！”
江心橙赞同地点点头：“你会这样想再好不过了，大哥以前过得很辛苦，心里头积了不少委屈，性格上尖锐了些，也是正常，他这人不太会表达，但是对自己的家人，真是没法说的，你瞧吧，这次的事情，保准也是他出谋划策的，我说的没错吧？”
他睨了她一眼：“小丫头片子，还帮着他说好话呢？”
“不行嘛？不管到了什么时候，他都是我大哥，你要是欺负他，我头一个不答应！”
他张了张口，想说什么，那辆黑色跑车被按了几声喇叭，听着似有不耐。
顾城南快速俯身，在她颊边偷了一记香，之后转身离去。
坐上了车子，朱慧如就开始了：“顾城南，回去之后，你得当着老爷子的面儿，给我把这话说清楚了。”
他装着糊涂：“什么事儿啊......”
“少跟我来这套！那份合约是怎么回事儿？”
朱慧如反手就想打他，他躲得极快，反正车厢里空间富裕，轻轻动下身子，她就够不着。
她越发来气：“还敢躲！你，你，还有你！你们三个人好啊，合着那老头子一块儿，四个人一起，把事情就这么给我做下了？要不是我今天不放心一块儿来，你还想瞒我到什么时候？养不熟的白眼狼！”
她啐骂着，锐利的目光往正在开车的顾子骏脸上一顿划拉，跟刀子似的，顾子骏专心驾着车，根本连眼角余光都没闪一下，就跟没听见似的。
“你说说你怎么能这么坑我呢？我可是你妈，你亲妈！为了你的事儿，我昨天晚上一宿没睡，大清早起来，摸黑进了书房，偷了那张大千的画作，还得冒着被你爸当成小偷的风险，我把脑袋给提溜着，你觉得我是为了谁？为了好玩是吗？为是在江家人面前丢脸是吗？我还在想着回去万一要让你爸发现了，这事儿我得怎么交待，你倒好，转手就联系外人把我给卖了？”
她口中的外人，明着指向张律师，实则分明是说给顾子骏听的。
顾子骏耳朵可没坏，听见了，也听进去了，可人家还是不为所动，握着方向盘的手指甚至还一下又一下规律地敲击着，甚为悠闲。
“你看见林婉看我那眼神了吗？一脸不怀好意的笑，摆明了是在骂我蠢，我知道，因为她女儿的事，她心里头对我有意见，又不是一天两天了，本来就看我不顺眼，这会儿有了这么一场好戏，她心里肯定乐坏了......都怪你！”
张律师一脑门子的汗，想解释，又不敢，她和顾浩，不管哪个都是他的老板，他可不敢轻易得罪其中任何一个，只能赔着笑脸，紧紧护住手里头的画，万一她老人家什么时候伸出手来，把这画哪怕是撕了一个小角，自己都不一定赔得起。
顾城南淡淡地瞥了她一眼，脸上的笑容却越发明亮起来。
顾子骏早上的时候洗过车，车窗玻璃上依稀还挂着水珠，如今让这阳光一照，居然还折射出了一道淡淡的七色彩虹，那彩虹也真会挑地方，哪儿都不去，就透着窗玻璃，隔空印在了顾城南的脑门子上，不偏不倚。
他抚了抚额发，露出了宽阔的脑门，淡淡的彩光恰好打在了那道浅浅的疤痕上。
他脸上笑着，连那道褶皱的疤痕，看上去也像是舒展开了不少。
朱慧如见了，微微一愣，过后，她似乎是想到了什么，闭上嘴，缓缓地转过了身去。
顾城南心情越发好了，问道：“妈，您怎么不骂了？”
朱慧如啐了一声滚，唇边的笑容却是无限欣慰。
虽然他的身体状况还是未知数，虽然江心橙的将来也还未可知，但人生，总归得一个脚步接一个脚步的前行，过去已逝，未来尚远，眼前的人生才是最重要的。
顾城南足足阴郁了三年之久，如今，可以再次从他脸上看到灿若骄阳的笑容，她心头积聚着的阴霾，也跟着烟消云散了。
她反倒更好奇于顾城南和顾子骏之间关系的转变，那种微妙的变化，让她心肝一阵颤。
直到下了车，她还在轻轻的念叨着：“你什么时候和他走的那么近了？小心点，别那么轻易相信人，怎么说也不是一个妈生的，你啊，可别让人家随便一句话就说得心软了，这俗话说的好，知人知面不知心，就跟那裴染秋似的，我现在想起来都后怕……”
“妈，从现在开始，您什么话也不需要说，什么心事也不用揣，安安心心地等着喝媳妇茶就行了，好吗？一切有我！”
一句话把她给噎了回来，朱慧如给气笑了，抡起拳头向着顾城南掷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