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昊盯着她，半晌。
“或者，你应该去看看医生，我见过有人得恐高的，但症状没你那么严重，你似乎已经......”
他噤了声，其实他想说的是，你已经有了一定的心理阴影，后一想这话不大好说，一旦说得过了，就会让听的人心里不舒服，想想还是闭嘴了。
她的反应就像被针轻轻刺了一下。
嗫嚅着：“没事儿，已经习惯了......”
他竟有些生气，只为她没有正视这件事：“什么叫已经习惯了，恐高症可大可小你明白吗？”
他的声音有些大，江心橙有些意外地抬眸看了看他，过会儿又低下头去，不语。
他沉了一口气：“你也是，我看你说别人头头是道，但说起自己，就成了高高挂起。”
她睨了他一眼。
“就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她鼓着腮帮子，不依不饶地：“谁说的，我以前还玩蹦极呢，真的……”
“吹吧你就！”他摇下一边的车窗，掏出了一根烟点上，烟火明灭间，一股白烟升腾起而，他把夹着烟的手置于车窗外，风拂过，白烟被直直地往后带。
他说得一脸鄙夷：“就你还玩儿蹦极？恐怕连边都没站上去，整个人就晕过去了一半了吧，你说说这都多少年了，你这好强的脾气竟是一点也没改，以前念书的时候我就看出来了。”
她起了兴致，侧着脸笑睨他：“真的假的？以前念书的时候你就开始注意我了？不科学啊，你一个全优的模范生，怎么可能瞧得上我这一个小混混？我那个时候，除了闯祸之外，还真是挺一无事处的……”
那时候，她的人生还是一片茫然，就像一朵花，正处于欲放不放的阶段，她对读书没什么兴趣，裴家也没人会给她好脸，更别提氛围了，于是她看不到自己的未来，但是她的性格中，似乎也没什么伤春悲秋的因子，日子往往是浑浑噩噩地过完一天算一天，将来？这么深奥的问题，她还真没想过。
“现在想来，我和你的人生简直是天差地别啊。”
他不说话，只是静静地望着窗外，一副神思悠远的模样。
见他不响，江心橙快速瞅了他一眼，饶有兴致地问道：“你那时除了成天泡在书堆里，真的就没想过别的？
秦昊咦了她一眼，迅速扔掉了手里的烟蒂，正色道：“没有！”
她撇撇唇：“看来全额奖学金还真不是那么容易拿的，要换作我，这辈子估计都没戏了，也对，人家在嘻嘻哈哈玩儿着游戏，你在苦哈哈地K书，这般辛苦，上天想必也是看见了，要不你现在能身居高位呢，这要说起来啊，当年那些个不学无术的浪荡子，可得哭青肠子喽。”
她这话说得既是恭维，又暗含调侃，秦昊是谁？一准儿就听出来了，这番明褒暗贬的操作，听得他脸部肌肤直抽搐，脸上浮起了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你这牙尖嘴利的性子，也是一点没变。”
她转了转眼珠子，切了一声。
这种不经意间流露出的娇嗔，让他的心口一紧，像是被什么东西软软地戳了一下。
秦昊算得上是个正人君子，和前妻分道扬镳之后，他也没找过别的女人，一来是忙，二来是为了添添，但最主要的，他好像也习惯了这种清静的日子，和前妻的那段情太让他耗神，他不想再次浪费精力投入到感情之中。
但是这不代表，他对女人就有了免疫力。
江心橙就在他的身边，她身上那抹淡然的幽香，若有似无的往他鼻子里头钻，他下意识瞟向了自己的指尖，那上头还留着温软的触觉，他的心不由上下浮动着，像是有一股水在那儿漾。
她不说话了，细致的眉眼低垂着，时不时地瞥过窗外的风景，而他的余光正好能望见她细腻的脸部轮廓。
江心橙有张清秀而又端正的脸，五官立体而富有层次感，他恍然忆起，小时候见她，她就是一副如水般清透的模样，只是眉宇间总是浮着一股淡淡的戾气，像一只防备心理十足的小兽，无意中将那些想要靠近她的人隔了千里远。
她本来化着淡妆，可一番折腾之后，那些妆容自然也淡了许多，记忆深处的模样再次浮现眼前，只不过这次，蕴了些许沧桑。
他抿了抿唇，不动声色地瞅了瞅后视镜：“今天晚上看样子不用睡了，小添添一准儿得折腾我。”
江心橙语带调侃：“怎么，怕了？”
他摇摇头：“习惯了。”
“……其实我还真是羡慕小添添，虽然有些小小的问题，但是他有你这么个好爸爸，我觉得一切的问题都会过去，更何况，自闭症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问题，我看他的情况并不严重啊。”
“那是因为面对你，如果换了旁人，我也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
末了他加重一句：“我总觉得他和你特别有缘份，你瞧，很多时候你说的话，比我这个当人爸爸说的都来得有用。”
“是吗？”
她倒不觉得有什么，回身为小添添披上了一件外套，瞧着他睡得口水都快要流出来的软糯模样，她的心软软地，酸酸地……
“每个孩子都是天使，可你是他爸爸，出发点和我不一样，你对他有想法，有要求，着眼点自然不一样了，可我不同，作为一个旁人，我只看到他的天真，可爱，对那些不甚美好的瑕疵，倒能统统略过了，添添这么聪明，你觉得他会没感觉吗？他自然和我更亲近了啊。”
秦昊浓眉一挑，幽黑的眼瞳里闪过一丝莞尔。
“分析的不错嘛！想不到你对儿童心理学还有研究？”
她微微侧过脸，苦笑，长发遮住了她半边脸，也掩去了她心底真实的感受。
“如果有一天，你当了妈妈，一定会是个特别好的妈妈，我觉得。”
他边说，边抬眸望了眼后座上的添添，薄唇微抿着，只感觉自己的心上像是被打翻了什么东西，柔地不成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