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城南被紧急送入医院。
好在送来的及时,人倒是没有生命危险,但是左小腿骨折,身上还有多处擦伤,外加部分软组织受伤,看来这皮肉之苦是免不了了。
秦昊本来是准备去参加一个同行之间的交流会,这下子也黄了,他打了给助理,让她代自己过去,他则和司机一块儿,陪同江心橙去了医院,小添添也交由家里的佣人先行抱了回去。
很快,交警队过来做了笔录,那司机整个人都躁了,反反复复地和警察解释着:“这真不赖我,是那人自己跟中了邪一样突然冲出来的……我已经控制车速了,出事的那片儿又不是斑马线,要不然那人保准出事……”
江心橙静静地坐在长椅上,目光呆呆地盯着自己的脚尖,神情苍白,消毒水的味儿不时地往她鼻子里灌,她时不时的伸手抚过散于颊边的发丝。
“到底怎么回事儿?”
秦昊就坐在她身边,自从顾城南被推进了手术室之后,她就一直保持着这么副姿势,不哭,不说,不笑,就连交警来做笔录,她也是机械性地说了几句。
“他为什么会自己一个人突然间冲出马路,你当时到底说什么了?”
她微微坐正了些,咬着下唇:“对不起,吓坏你儿子了。”
秦昊不由得撇了撇唇,重重地吁出了一口气。
要说还真是,添添本来胆子就小,还认生,今天突然一个急刹车,他能不害怕吗?
好在他坐在儿童座椅上,这才没受到什么冲击,不过晚上估计更难伺候了。
他抬手按了下狂跳不已的眉心。
“心橙,我们也算是旧相识,我这人没兴趣打听别人的私事,但今天这事已经让我给撞上了,你还不准备和我实话实说吗?”
他复而抬头望了眼离去的交警,说道:“我说你倒是解释几句啊……”
她松开了攥紧的手,这才发现掌心里一片粘腻,手指紧蜷着,早已麻木,她只得一根一根的膝上摊平开来。
“司机没有错,是顾城南自己,冲出的斑马线。”
秦昊眉间一躁,挥挥手:“这我已经知道了,我是问,你和他之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眼见是瞒不过去了,江心橙抬首,目光幽幽地落在手术室门前的LED灯上,那红色,就跟顾城南身上流出来的血一样,也印红了她的眼。
“他……是我前夫。”
秦昊明显一惊,可静下心来想想,倒也和他之前臆测的相差不远。
他和顾城南的合作也就这几年的事,这人给他的感觉,一向是淡清清的,好像对什么都无所谓的样子,身上倒也没那些乱七八糟的习气,比如好赌,酗酒之类的,两人也算是合得来,所以私下里的走动也多了些。
圈子里都在传,说是顾城南之前结过婚,但是不知道什么原因又离了,好像前妻还被卷入了一起绑架案,总之众说纷纭,他听着烦了,也就没往心里头去。
其实他也好奇,顾城南这条件,想往上贴的女人太多了,有时候一块儿出去应酬,风月场上,难免也会有需要逢场作戏的时候,他虽不拒绝,不反感,但也是点到为止,既不为难自己,也不让别人难堪,至于下了场,他又不像个正常的男人了。
他指的是,顾城南身边就从来没出现过女伴。
这太奇怪了,秦昊几次想问来着,终究因为关系还没到那一层,所以他问不出口。
可是江心橙的出现,却打破了这一层僵滞。
所以他暗自猜想着,或者他这位旧相识,会是顾城南曾经的心头好,但是却绝对没往前妻这层上想过。
但世事就是无常,越是看着不像的,有时候越是。
他好半天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这下就对上了,难怪他要针对江氏,我总觉得有问题,你们之前到底怎么了?这离都离了,还不能好聚好散吗?非得闹个你死我活,他也是,平时看着挺稳一人,怎么遇到了感情上的事就是转不过弯来呢?这还是大庭广众,你们想上头条是怎么的?”
她扯了一下嘴角,低下头苦笑着。
“有些事……你不明白……”
“我是不明白,但你们总是成年人了,有事坐下来好好谈不行吗?非得闹到大街上去,要知道不远处就是电视台,怎么说也算是公众人物,你们这样,今天好在是我,要是换了别人,你觉得这事儿能瞒得住?”
她面色发白,低下头去。
“总之是我不对,你儿子……如果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管和我说,我……”
她试图解释,但心口总是虚的,顾城南现在还在手术室里头,虽然只是骨折,可谁也保不准会不会半路杀出个什么来,进了手术室,等于把命给悬在了脖子处,她不可能不担心。
倒不是舍不得,而是他万一出了什么好歹,总是她的错。
是她让他去死的,是她让他赔孩子的命的,是她……
她只觉得冷,那种冷是从她的骨头缝里钻出来的,然后蔓延到了全身,攫住了她的四肢百骸,又在心底里慢慢积累着。
但是更让她难以置信的,就是他真的按自己的话去做的。
她让他去死,他真的想也不想的就去了。
秦昊站起了身,脚步沉重地在手术室门前来回踱着,那声音直直落到了她心口上。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那盏灯始终就没灭过。
周围出奇的安静,她甚至能听到里面金属器械的摩擦声,冷冷的。
顾子骏收到消息后就赶来了。
“怎么回事儿?”
他拧眉问道,一见她那副苍白的模样,眉头皱得越发紧了。
她起身唤了大哥,之后就抿紧了唇。
顾子骏拿她没办法,可心下已经明白了大概,随即拍了拍她的背,他看到秦昊也在,愣了愣,礼貌地冲他点了个头。
“你家老爷子没来?”
她瞅着后头空无一人,不禁问道。
顾子骏点点头:“这还来不及通知呢,电话都打不通。”
她神情松泛了些:“也好,省得见了就头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