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前不久,林婉的那个中医朋友给她发了微信,大意是指江心橙的病不好治,严格意义上来说,超过四个月再去打胎,那对母体就有伤害了,她坠海的时候已经即将临盆,又在低温的海水里泡了那么久,对身体的伤害非常大,可以说已经伤到了基底,中药是能起到调理的作用没错,可病情一旦伤到了根本,这治愈的可能性是非常渺茫的。
之所以没当着江心橙的面儿说,那是怕伤了她的心。
林婉听了之后长吁短叹的。
江天的心情也好不到哪儿去,就这么一个女儿,好不容易寻了回来当成宝似的,结果她身上的风波就从来没断过,离了婚,若是连孩子都生不了了,哪个好男人还能要她?
江天没有时间伤春悲秋,而是快速分析了一下眼下的状况。
顾子骏这孩子不错,对心橙也好,可他毕竟也是顾家人,心橙也明确说了只当他是大哥,那么唯一靠谱的,也就只有秦昊了,他和心橙年纪相当,又是银行副行长,条件自然是不用说了,自己一个人赤手空拳打下了这份事业,可见能力一斑,他也离过婚,身边还有个孩子,那么也不会嫌弃她的身体状况了,若是那孩子的病能彻底治好,她再嫁过去,倒也省了她作为女人的生养之苦。
他神色松泛:“我问你,你到底怎么想的,同意了和他在一块儿吗?”
她咬了一下唇,有些踌躇着朝着病房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
“爸,我没那么说过,秦昊是我朋友,但是我真的没想过这一层。”
“那你可以想了,”江天的口吻明显松了:“之前我和你妈一直反对你和秦昊在一起,也是为你着想,一辈子的大事儿,能找个好的为什么非要给人做后妈?”
江心橙攸然抬头,乌仁仁的瞳孔里印出了他略显苍老的模样。
他嚅动了一下嘴唇:“可现在看来,他倒是真心对你......”
“爸?”
“我们不插手这件事了,你自己的终身大事,理应由着你自己决定,如果你也喜欢他,那么就试着和他在一块儿吧。”
她瞪大了眼,这剧情反转可确实有点快。
江天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他面色有点躁,可又有着放下了心头大石的轻松感,他看出她心里的疑问。
“我们不是想管你,实在是怕了,不想你再次做出错误的选择,再受一次伤害,你忘了?你和那顾家小子的事儿,当初我们也是不同意,结果你非要一意孤行,结果呢......算了算了,不说这个了,都过去的事儿,我就是想要告诉你,人要往前看,别老是一步三回头的,你受了一次伤,总归会多长个记性,要是秦昊真对你好,就试着和他处处看吧。”
老爷子这算是开了大赦了,江心橙倒是一阵傻眼,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秦昊这几天对她的关心,还有对莫雪的帮助,她心里都知道,甚至连莫云的刑事索赔案,那律师还是秦昊托关系请来的,可感激一个人,不代表要以身相许。
她很清楚一件事,她,并不爱秦昊。
也许这样说会很残忍,但是感情上的事,本来就没有公平可言。
她这一辈子只爱过一次,投入了全部的感情和心力,最后,落得个落魄难言的境地,心境苍凉,哪里还有再次触碰爱情的勇气呢?
她不想再爱了,也不想再找了。
就这么一个人,简简单单不是挺好的?
何况她自己的身子状况,她比谁都要清楚,在英国的时候,她早就找了专家看过,人家明确告诉她,再次怀孕的机会,连百分之十都不到,她一听,心就凉了,现在光凭着几副中药,能就起死回生?
她不信这个,所以她不想再连累任何人,不管是大哥,还是秦昊。
她希望他们最终都能获得幸福,只是这幸福,注定了不可能由自己给予。
“你倒是说句话啊,我都这么和你说了,你还不乐意?”
她苍白细致的面容浮起了一丝苦笑,清朗的眉宇间,分明凝着一层淡淡的自嘲。
“爸,您和妈也别再操这个心了,其实我现在这样也不错,一个人自由自在,无牵无挂的。”
单调的女声扣击着厚厚的白墙,整条走廊里都泛着回声。
江天拧眉:“为什么?你难道真的准备一辈子不找了?那你让我和你妈怎么办?”
她仓皇地低下头,视线在自己的足尖上打着转,她不敢看江天的眼神。
满满的,全是忧心,还有痛心。
“你说你,怎么就这么让我不放心的呢?我都这把年纪了,你倒是......唉~”
他不由重重地叹息出声,眉峰深深聚拢,让人有一种想拿熨斗将之熨平的冲动。
江心橙有些无措,她上前轻轻环住江天宽厚的肩膀。
“爸,您别说了,我的事儿,让我自己作主好吗?”
他一把推开,摇着头,面色凝重地几乎都能滴下水来。
她咬牙,旋身离开,脚步沉重而仓促,像是要逃避着什么。
又坐了一会儿,秦昊送她回了江家。
江心橙的心情略微松泛了些,天色也不再那么阴沉,一丝淡淡的阳光穿透云层撒向了大地,她身上暖洋洋的,浑身都乏了,于是在车上眯了一会儿眼,这会子倒真是睡着了,还隐隐做起了梦。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将她唤醒。
她掀了掀眼皮,车子已经停在了江家别墅门前。
“这么快就到了?”
她一动,发现自己整个人压在他一条手臂上,受伤的手腕仍紧紧环在她的肩头。
她啊了一声,整个人都跳了起来,急切地说:“怎么也不叫醒我?手疼不疼呢?”
秦昊的面色有些苍白,他轻轻抽回了手,不甚在意地反复看着:“没事儿,你当我是纸糊的呢?哪有这么脆弱?”
“还逞能?你看你脸色都白了,一定是我方才不小心给压到了,疼不疼,要不进屋,我给你上点药行吗?”
他有过一瞬间的心动,但是看了看手表,摇了摇头:“不了,要是我回去晚了,那小祖宗一准儿又该闹了。”
她莞尔,心知他说的是添添。
倏然,他眸底一亮,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两条劲眉徐徐舒展开来。
“这样吧,如果你真的觉得不好意思,下个月我应邀参加一场生日宴会,到时候你得做我的女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