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江心橙追到楼下的时候，二人早已不见了踪影，她又小跑着绕到了餐厅后面，延着花坛一排排的寻，总算找着了他们，顾子骏没有走远，正坐在长椅上，有一口没一口的抽着烟，那烟雾缭绕着，衬得他俊朗的面容格外寂寥。
她慢慢走近，不敢轻易打扰，那二人此时正静静地说着话。
“大哥，你也真是的，心橙还在那儿呢，你就说走就走？”
莫雪从包里拿出了纸巾，轻轻擦拭着额上的汗，一半儿是热的，一半儿是吓的，刚才顾子骏的脸色特别吓人，就跟以前要和人干架前一模一样。
“你知道吗？我刚才差点想动手，这要是以前……”
他嗤笑一声，将指间未燃尽的烟蒂往地上一扔，脚跟着踩了上去，明灭的火光在瞬间隐没。
她点点头：“我知道，这要是以前，你早就出手了，顾城南真不是个东西。”
顾子骏抬头望着前方，可前方黑黢黢的，什么也望不到，他又收回了目光，想起刚才的情境，他忍不住又抽出了根烟，可想了想还是放回了烟盒，想着刚才这要是真动了手，惹来了保安，谁的面子都不会好看，更何况心橙还在那儿呢，要是她见了这情景，指不定会难过。
虽然他心知肚明，她一定是站在顾城南那边的。
心蓦然一扯，他苦笑着摇了摇头。
莫雪不知内里，只当他又是为了顾城南嘴里那几句不干不净的话在恼。
“顾城南那个人你还不知道啊，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他那是没见过你以前的威风劲，这才敢满口胡沁呢，你和他一般见识？”
江心橙走了过去，莫雪瞥见她，赶紧唤了她一声。
“大哥，好在你们没走远。”
顾子骏听了这话都没回头，只是背脊住像是被胶水粘在了长椅上，僵直着动也不动。
莫雪轻叹出声，挪开了位置，让她招了招手，她在那截空余处坐下，面朝顾子骏。
“大哥。”她哀哀唤着。
顾子骏像是没听见似的。
“大哥……”她又放软了语气，听上去没了一点棱角。
他蓦地一阵心烦：“你想说什么就说吧。”
“对不起。”
“为什么？”
他似笑非笑的瞅了她一眼，眼底满是鄙夷：“为了那顾城南？”
她急了，有点无措：“顾城南这人说话就这样，没遮没揽的，他平时不也这样说我嘛，你看在我的面子上，就别和他置气了。”
真让他说中了！顾子骏咧开了薄薄的唇，毫不留情的讥讽她：“你什么时候学会三从四德这套了，老公说错了话，你来替他兜着？”
“大哥……”
“你老公知道你来替他说好话吗？他也不拦着？看来他真拿你不当回事儿啊？”
这句话一下子戳中了她的心。
血色从江心橙的脸上褪去，眼底水光流转，白碜碜的的月光洒在她脸上，愈发显得她面如白纸，她难堪地撇过脸去，不想继续听这伤人的话语。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又诺诺的开了口。
“大哥，你想说什么都可以，但是……我和他已经结婚了，连孩子都有了，你们好歹也是兄弟，我是真心希望你们能好好相处，你们这样，老爷子多少也知道，他心里也不好受不是吗？”
“谁跟他是兄弟？我自问没有那么好的福气，配有他这么个兄弟。”
她抿了抿苍白的唇，艰涩道：“就算……是为了老爷子，不行吗？”
不提顾浩还好，一提顾浩，顾子骏心底的那把火更是愈烧愈旺。
他腾地一下站了起，声音激越：“我实话和你说吧，虽然我回到了顾家，但是在我心底永远都不会认可他们，更不会拿他们当家人，江心橙，我脑子比你清楚，不会沾上了情啊爱啊的就分不清东南西北了，你可以好了疮疤忘了疼，任由他对你揉扁搓圆了还拿他当个宝，我可做不到！”
她坐在那里，感觉四周的气压都低了下来，方才还急得一脑门子汗，这会儿就跟掉进冰窟窿里似的浑身发寒，她咬着唇，努力地不让泪水低下来，手指却已经把她的裙摆都绞得生出褶痕来了。
“大哥。”莫雪也跟着站了起来，拼命地冲他使着眼色。
他眯起眼，凌厉的目光掠过她乌黑的发顶，跟着又落到了她浅色的裙摆上，什么时候起，他心里的那个丫头竟变得这样毫无棱角，毫无原则，这若是以前，要是有人敢对他出言不逊，她肯定第一个跳起来，现在可倒好，心跟着人家去了，连爪牙都跟着磨平了。
他越想越烦，心也越疼，干脆转身就走，可没走几步又像是想到什么似的折了回来：“我以前怎么没发现原来你这么贱呢？”
轰的一声，江心橙只觉得有人重重地击了她的后脑勺一下，把她拼命忍住的泪水都给打了下来，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高大的身影也在视线里变得渐渐模糊。
莫雪直剁脚：“大哥，你说的过头了。”
他点点头：“你替我回去告诉顾城南，我的事让他以后少管，就算我要靠女人上位也会自己去找，用不着他操心，让他没事少在老爷子面前说三道四的，我除了和他一个姓，流着一半儿相同的血，别的，半点关系没有！”
说完他就离开了。
后面的话江心橙半个字都没听进去，她脑子里就循环往复着一句话，顾子骏说她贱，大哥说她贱，认识这么多年，他什么时候用这么严重的词儿来骂过自己呢？她攥紧了拳头，浑身都僵了。
莫雪上前安慰她：“心橙，你可千万别往心里去，那是大哥，他平时有多疼你你是知道的，他这也是被顾城南给气到了，这才口不择言的，知道吗？”
见她没什么反应，莫雪撇了撇嘴又说了：“顾城南也真是的，多少也该知道些大哥的性子，介绍千金小姐给他，还说出那种话，这不摆明了瞧不起人吗？”
“......对了，说起顾城南，那家伙人呢？不会真扔下你就跑了吧？有病啊！放把火自己拍拍*走人？“
说曹操曹操到，一辆黑色的车子停在离她们不远处，里头的人按了好几下喇叭，莫雪循声望去，哟，还真是那祖宗！
莫雪隔着夜色也能看清他脸上的冷酷表情，眸光锐利清冷，透露出了些许不耐，她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先走了。”
莫雪点点头，静静地目送着她，蒙蒙的夜色勾勒出她姣好而又沉重的背影，而她似乎还在车前和他说些什么，莫雪不禁心下一沉，大哥说的没错，江心橙确实和以前不一样了，只是顾城南这般薄冷的性情，哪个女人爱上他，也说不准究竟是福还是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