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染秋也不知道上哪儿抽出一把尖刀来，明晃晃地对着江心橙的脸。
顾城南面色骤变：“你不许乱来！”
薄利的刀刃闪过，发出了森冷的光，狠狠划过江心橙的瞳眸。
她眼底掀起了一片骇浪，目光直勾色地盯着裴染秋。
“来啊！有本来就捅过来。”
“心橙，不要！”
“心橙，你疯啦！”
两道男声几乎同时响起，程家铭更是看得心都快从嗓子眼里跳了出来。
几乎只是一刹那，裴染秋的眼底闪过了一丝惧意，虽然只是一闪即逝，但还是让江心橙给捕捉到了。
她勾唇，冷笑，步伐轻轻向前，裴染秋先是一愣，尔后不由得用力捏了几下刀柄：“你不许过来，站住!”
江心橙拍了拍胸口，幽幽然道：“不是要杀了我吗？来啊，朝这儿捅，一刀就够了，你怎么反倒先怕起来了？”
她毫不留情的嘲讽着裴染秋，眼底尽是讥诮之色。
“裴染秋，你不敢杀了我，除非你想再次回到监狱里去，那儿的滋味，可是不好受啊。”
裴染秋让人一下子踩到了痛处，脸上顿时血色全无，颤抖着，将下唇咬出一道赫然红印。
江心橙哼笑了一声，作势转身，裴染秋拿着刀就冲了过来，结果让她精准地扣住了手腕，轻易动弹不得。
江心橙反手一用力，那把刀咣当一声就掉到地上，她再收拢手指，只听见某人的手腕骨发出了咯咯的脆响，裴染秋一阵哀嚎，身子当即就软了下去。
江心橙高高俯视着她：“裴染秋你听着！我是个混混，什么下三滥的手段都见过，也不介意用在你的身上，你杀了我的孩子，害了我一生，如果不是念在那些爱我的人，我不会那么轻易的放过你，你既然那么坐牢，那我愿意，亲手再把你送进去！”
“你......”
外面传来了拍门声：“里面的人听着......”
是警察！
方才他们出发的时候，已经事先去了警局备案。
这毕竟是一桩刑事案件，得由法庭裁决，顾家再有权势，也不可能任由他们动用私刑。
裴染秋大骇：“你特么的居然报警？”
江心橙转过了身去，她低低的敛着眉，眸光晦暗难辨别，如果可以，她也希望可以由自己来了断这份恩怨纠葛。
警方的声音再次响起，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了过去。
这时，裴染秋捡起那把刀，出其不意从背后冲向了她。
江心橙听到异响，回头，那把刀已经快要触到她的胸口了。
顾城南目眦尽裂，不顾一切的用身体撞开了江心橙，结痂不久的伤口碰到了硬物上，他痛得冷汗直冒，却仍是将她安全地护在怀里。
裴染秋扑了个空，越发杀红了眼。
顾子骏眸光一凛，毫不犹豫的扯过了一旁的李桂莲，她早已吓得呆若木鸡，整个人都软成了一滩烂泥。
裴染秋大骇，可无奈这时已经收不住手了，她眼睁睁看着那把刀直直没入了李桂莲的胸口。
“妈！！”
一时间，鲜血从李桂莲瘦弱的身体里，嘴里喷涌而出，她连叫都没叫一声，整个人就倒在了地上，一双眼，还恐怖地大睁着。
那副死相，简直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嘭的一声，大门让警方用力撞开，十几个便衣都高举着枪，抵在门口。
而裴染秋呢，显然还未从那场疾如旋风的灾难中缓过神来。
所有人都亲眼看到了一个事实：她手紧握着那把刀，而刀的三分之二，则被用力插入了李桂莲的胸口，身下还有温热的鲜血蜿蜒着。
“我没有......不是我杀的，我没杀人，我是冤枉的......”
她开始疯狂地大喊，眼底倒映着血红色的光。
但是，不会有人相信她了。
低矮仄小的房内，飘浮着浓浓的血腥味，江心橙却没有丝毫惧意，她只是用力抿紧了唇，眼前却一帧帧地浮现出三年前出事的那一天。
开始天旋地转了，周遭的一切景物都变得模糊不堪起来，她身子一轻，在意识彻底陷入黑暗之前，她看见了某人满含热泪的深情双眼。
“心橙......”
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清晨，她意识仍处于混沌，目光所及之处也皆是一片冰冷的白。
头顶处传来了一阵清冷的男声：“醒了？”
她费力地朝着声源寻去，目光从涣散到聚拢，她幽幽然道：“我这是在哪儿？”
顾子骏替她掖了掖被子：“这儿是医院，你都昏睡一晚上了。”
她神情有些呆愣愣，顾子骏索性起身倒了一杯水，半扶着她，喂她喝下。
她声音仍带着沙哑：“城南呢？还有......孩子呢？”
“顾城南的伤口有些裂开了，还在隔壁病房里躺着，孩子好好的。”
他手朝着一旁的柜子里指着。
她望去：一个小小的，淡青色的瓷罐，就那样静静地伫立在柜子中央。
江心橙不禁五味交杂，晦涩的眼底很快蓄起了泪水。
她捂住唇，哭得几乎失了声。
顾子骏心口一恸，记忆里，她极少有这样情绪失控的模样，*，是她和顾城南离婚的时候，第二次，是她知道孩子离世的时候，现在是第三次。
他低头，不动声色地抚去眼角的晶亮。
他不知道怎么劝人，眼下，也没有过想要劝她停止的意思，对一个压抑太久，伤心太久的人而言，大哭一场，其实是一场淋漓尽致的发泄。
好久。
“李桂莲......死了？”
顾子骏点点头，涔薄的唇抿出一个讥讽的弧度：“你是我一手带出来的混混，没有什么事是你敢做，而我不敢做的！”
“她该死！”
江心橙分明看清他眼底的飓风，隐隐地，却是深不见底，好像望上一眼，就能把人给彻底吸了进去。
“大哥，你......你不怕？”
“我为什么要怕？他们全家都该死，现在就剩下裴染秋一个了。”
她眸色黯淡，又像是疲累至及极的模样，顾子骏把她轻轻放倒，又将床摇高了些。
“要是累了就再睡一会儿，我会在这里陪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