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清玹临走前，意味深长的看了顾卿一眼，想了想，又道了句：“最多给你十日的时间，你娘家那个二姨娘处决之日，若是找不出真凶……”
后面那句，他只是对顾卿笑了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顾卿气得差点跳起来！
靠，这个该死的贺清玹，他一定是听到了她跟周氏说的话！
耳力这么好，怎么不自己去查真凶啊靠！
贺清玹无视她的跳脚，只留给她一个潇洒的背影，而且看起来心情很好。
………
贺清玹一走，人群也就相继散去，礼部尚书早让人抬走了，京兆尹沈河给老太太行了礼便也走了，临走之前竟也是意味深长的看了顾卿一眼。
顾卿暗暗抽了抽嘴角，要不是这老头这么看她，她差点都要忘了，从前“她”和这沈大人的女儿可是水火不容的一对情敌，差一点嫁进将军府的就是沈然，差一点京兆尹大人和将军府就结成亲家了。
顾卿头疼的揉揉眉，看来，查这个案子，这京兆尹是不可能会帮忙啥的了。
无所谓了，走一步看一步吧，虽然她对查案啥的一片空白，但……万一叫她踩着狗屎运了呢？
顾卿准备进屋里去看看现场，老太太本是准备回自己的院子，看看站在一起的周氏和顾卿这婆媳两人，终究还是没忍住，对一脸无所谓的顾卿道：“千逸媳妇，你最近这风头出得倒是盛。”
顾卿笑眯眯的：“老太太谬赞，毕竟这府里就我一个人爱出风头不是？”
这话不仅在含沙射影说老太太，也是在说其他人呢，刚才那样的境况，这么大一家子人谁都没敢放个屁，就只有她顾卿这爱出风头的站出来了。
这在场的一堆大姑娘小媳妇，个个都是宫斗行家，岂能没听懂顾卿这话里有话？
老太太是一口银牙咬了又咬，要不是怕人说她没有肚量，早就将这个顾卿罚到祠堂去跪它个地老天荒了。
老太太没有讨到便宜，冷哼一声，便由珍珠搀着走了，其他人纵然一肚子花花肠子，岂能轻易表现出来？随意安慰顾卿和周氏两句，便也都回各自的院子去。
一时间枳箩院安静下来，只余下风吹树叶沙沙的声音，大正午的，竟无端生出几分渗人来。
“卿儿……”周氏如是唤她，脸色有些惨白。
顾卿拍拍她的手：“母亲勿怕，一切有我。”
实际上她内心慌得一匹。
周氏倒是真被她镇定的样子鼓励到了，轻轻的缓出一口气，道：“没事，咱们没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吉人自会有天相的。”
顾卿点点头：“对，吉人自会有天相的。”
有没有天相她不知道，但是火都烧到脚背了，不把真相查出来她可就要直接去天堂了。
顾卿咬咬牙，“母亲，我进去看看吧。”
“进去……”周氏顿了顿，明白过来她进去的目的，遂道，“验尸都是仵作在验，你去大理寺将卷宗找到，里面自会有记录的，又何必自己亲自进去？”
“无妨，我先进去看看，晚点再去大理寺找卷宗。”
顾卿抬脚便往季楚儿遇害的屋子里走，周氏在后面想叫住她却也是徒劳……
“唉……”周氏叹了口气，“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小姑娘，何至于跟我一起遭这个罪……”
沉香在一旁劝慰道：“太太，少夫人是个有胆量的，她连大理寺卿都敢骂呢，绝对不是那寻常人家普通的女子，您放心吧。”
“也对，寻常人家女子哪敢在大理寺卿手底下抢人？”
周氏眼里有些钦佩的光，这个人生已经灰败枯槁的深宅妇人，竟然在这个小小年纪却一身无畏的姑娘身上看到了某种莫名的力量。
周氏咬咬牙：“总不能叫她一个人去，我们也去看看。”
沉香惊道：“太太……”
周氏不等她说完，便紧跟在后面去找顾卿。
顾卿脚刚刚一踏进季楚儿遇害的屋子，瞬间就伸手捂住鼻子，差点没吐出来。
一屋子暗红的血，在地上汇集成一个大大的血泊，连着门口都是血迹。
漫天的血腥味，熏得人作呕。
她终于明白为什么周氏要拦着她。
顾卿往后退了一步，赶紧拦住灵儿往前的脚步，“别进去。”
灵儿抽了抽鼻子，已经闻到血腥味了，顿时面色就有些苍白：“小、小姐……”
顾卿看了她一眼，“我自己进去就行了。小姑娘家家的，不宜看这么血腥的东西。”
说着人已经捂着鼻子踏进了门框，灵儿在身后道：“可是小姐，你也还是小姑娘呀……”
话音还没落，就听到周氏在身后问：“灵儿，你家小姐呢？”
灵儿眼里包着一包泪，又不敢进去又不能就这么坐以待毙，可把她愁死了，听到周氏问话，声音都是哽咽的：“太太，小姐她进去了……”
说得就好像顾卿进去的不是案发现场而是大理寺……
周氏怔准备抬脚进去，听到里面顾卿的声音传来：“谁都不许进来。”
周氏在外面焦急道：“卿儿，你一个人……”
“母亲放心吧，我没事。”
顾卿的声音听起来很平稳，周氏以为她果真是个胆大包天的，这才松了口气，道：“那我们在外面等你，你自己小心些。”
顾卿应了声好。
其实她内心慌得不是一匹是很多匹。
大型血案现场，她也是这辈子才“有幸”看到。从前生活的地方，国富民强，经济发达，人民的生命财产安全都受到法律的保护，更别说是这样血腥的杀人场景……
她说自己完全没问题那纯粹就是骗周氏的，实则她连脚都在抖。
生意场上运筹帷幄谈笑风生归生意场，眼下这个，是真涉及到了知识盲区。
满地的血，顾卿都不知道该从何下手。
季楚儿是在下午跟周氏喝茶的，回去的时候已近傍晚，季怀德是今早才发现女儿不见的，也就是说，季楚儿死的时间是傍晚到今天早晨，这个时间段。
可是傍晚之后季楚儿已近离开将军府了，凶手不可能将她杀了再重新把尸体运回将军府来。
那么，很有可能，那时候周氏送季楚儿出去，她根本就没有出去！
顾卿感觉后背一阵发麻，急忙蹲下去触了触地上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