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卫很快带着她去了一处监牢。
这是县令府的监牢,她昨日才见过的。
只是今日这监牢里比昨日热闹了很多,里面每一间都关了人,却没了昨日那样森严,像是在嘲笑谁似的。
侍卫带着她一直往里走,走到监牢最里面一条走廊的时候,他们往下一条过道穿了进去。
这里代雪菲没来过,走进去的时候明显能感觉到这里比外面要森冷很多。
她有种不好的预感。
“这里面关着什么重刑犯吧?”代雪菲试探着问道。
侍卫笑道:“蓝公子说,郡主进去就知道了。”
代雪菲翻了个白眼。
蓝青尧什么时候学会算命了?连她要问什么都能猜到了是吧?
她跟着侍卫穿过了几条阴森的过道,走得都眼花缭乱了,这才隐隐看到最里面一间牢房里那个穿浅蓝色衣裳的人。
卸下那伪装刀疤之后的蓝青尧依旧是好看的,和她印象中的少年一样。
甚至在经历这么多年的风霜之后,他的身上更灌以了铅华,那个少年身上更是华彩逼人,叫人移不开眼睛。
只是他已不是少年,他已是别人的丈夫。
只是如今这少年再不属于她。
一抹黯色很快从她眼底划开。
她跟着侍卫进去,蓝青尧很快站起来,对她笑了笑:“看来昨夜睡得不错。”
代雪菲也笑了笑:“托您老的福。”
依旧如少年时一样拌嘴,像昨天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
只不过,对面五花大绑正在被蓝青尧审问的人在告诉他们,昨天并不是什么都没发生。
代雪菲看着那个全身伤痕的人,有些不可思议:“陈大人?”
那个被绑住的人正是那个倒霉鬼:清河县县令陈禄海。
“这是怎么回事?”代雪菲不解的看着蓝青尧。
蓝青尧笑得意味深长:“才刚开始审呢,你可以亲自问他。”
代雪菲又一次目瞪口呆。
才刚开始审就打成这样了,这要是再审会儿,不得把人给打死了?
陈禄海却是冷冷哼了一声,完全没有要配合两人的样子。
他的脸上再没了先前那副谦卑讨好的模样,现在那张血糊糊的脸看起来多少有点凶残。
代雪菲脑子一转,突然就意识到,先前他那副模样多少是有些刻意了。
是为了掩人耳目的刻意。
她索性在旁边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坐下来,打算看一看蓝青尧能审出点什么来。
蓝青尧略有点错愕的扫了她一眼,显然是面前的这个姑娘跟他印象中的有点出入。
不过很快他也找了个地儿坐下来。
陈禄海闭上眼睛闭目养神,一副“今天你就算能说话朵花来我也不买你的账”的样子。
蓝青尧呵呵冷笑两声:“都走到这份上了,还打算死鸭子嘴硬呢?”
陈禄海没动。
“我以为唐国余孽能在北梁活这么久至少也该是有点本事的,现在看来,不过是个蠢货罢了。”蓝青尧冷哼,“你以为我真是来剿匪的呢?”
陈禄海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回以一声冷哼:“我还真是信了你是来剿匪的。”
蓝青尧忍不住扯了扯嘴角:“匪也顺便剿了,不过真正的目的是拉队人马来收拾你,连带着你那些帮手也一并送进了牢里。”
陈禄海撇过头去不理蓝青尧,显然是被气得不轻。
“看你这样是不准备配合了。不过事到如今,你说不说也无关紧要了,我蓝青尧杀人不需要证据,尤其是对你这种敌国逆贼。”蓝青尧站起来,“明天就把你处死。”
代雪菲:“……”
她又一次目瞪口呆的看着蓝青尧,恰好对上蓝青尧看过来的目光。
“有一点我倒是很好奇,陈大人到底是怎么把郡主从京都骗过来的?”
陈禄海终于转过头来看了蓝青尧一眼,又看看代雪菲。
一抹森寒的笑在他的嘴角,仿佛他是在看一出戏,他知道这出戏的原委,唯有主角蒙在鼓里。
“怎么骗过来的,这你就要问代雪菲了。”陈禄海道,“你应该问问代雪菲收到了什么东西,才会跑得这么快。”
代雪菲想,这个人真是坏得透底,他这样模棱两可的一说,蓝青尧必定要以为她是收到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果然,蓝青尧看着她的目光稍带了丝疑问。
看出代雪菲面上有些尴尬,他倒也没逼问,“走吧,咱们出去再说。”
两人走出了监牢。
外面清新的空气扑面而来,代雪菲深深的吸了两口。
她并不打算告诉蓝青尧她到底收到了什么,才会日夜兼程的往清河县跑。
现在说那些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他有自己的生活,便让他无牵无挂吧。
她走在了前面。
蓝青尧跟在后面,“昨夜的那场大火是陈禄海放的。昨晚我命人围了县令府,他狗急跳墙便想一把火把县令府烧个干净。你住的那个院子火势最大,他其实更想烧死你。”
“啊?”代雪菲感觉自己的脑袋又不够用了,“他为什么想烧死我?我跟他无冤无仇的,他为什么总是想对付我?”
“不知道,不过我猜,你在他布的这个局里应该起着很关键的作用,只是他没有想到,从一开始我们就在他头上罩了张网,就等着他出手便一网打尽。”
“这张网,要从哪里说起?”
这张网要从哪里说起吗?要说起的地方可长了。
说起来,应该说这天下没有什么能瞒过隐居在苏杭陈的那夫妻两人吧。
当初清河县刚刚发生这样惨烈的灭门案之后,箫千逸和顾卿就在一起推测了很多可能。
算起来,清河县这桩灭门案震惊了整个北梁,从一定程度上来说它已经影响到了北梁的安危。
想要影响北梁安危的,除了朝中那些勾心斗角的大臣,就是想要瓦解北梁的人。
自北梁一统天下之后,总会有那么一些敌国余孽妄想复国,清河县的这桩灭门案,极有可能就是这些妄想复国者使的阴招。
顺着这个方向查,箫千逸果然查到了这个清河县县令有问题,故而让蓝青尧以带兵剿匪的名义暗中驻到清河县来。
蓝青尧来的第一天就发现了这个县令的一个大漏洞。
他那时故意说院里的胭脂花开得很好,又问陈禄海是不是种了有些年头了,陈禄海的回答是:长得这么茂密自然是有些年头了。
实际上胭脂花很容易养活,幼苗基本两年就会长成参天大树。
胭脂花盛产在北梁,大部分北梁人都知道胭脂花的生长期,而陈禄海却说,长这么茂密定然是有些年头,这就证明他根本对胭脂花一无所知。
后来蓝青尧又故意同情他,说他挺倒霉的,才刚刚上任就遇上这样的事。陈禄海的回答也是肯定的,并且还说了一句,以前的县令在都是风平浪静的。
实际上以前的县令在也并不是风平浪静的,几年前清河县还发生过一次很严重的洪灾。
这也进一步证明了,这个资料写着是土生土长的清河县人的陈禄海,他根本不了解清河县。
他也不是北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