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我在等花开。
镜子里的我头发已经齐肩了,三七分,没有刘海。
我去了阿煜的房间,床上摆了五件礼物。第一件是草绳编成的戒指,她静静地躺在一个精致的小盒子里,盒子下面有一张信纸。“阿晴,现在的我还给不起你钻戒,希望你不要嫌弃这个草戒。我本想在你生日那天向你求婚的,我想和你永远在一起。可是没等到那天你就走了,但我一直留着,我知道你会回来。”日期是我走后的第一年的圣诞节。
第二件礼物是一件手织的围巾,米白色,不仔细看看不出些许的瑕疵。围巾下面有一张同样的信纸。“阿晴,你不在的第二个生日,我为你织了一条围巾,织的不好,希望你不要嫌弃。你会回来的对吧,我一直这样期盼着。”日期是我走后的第二年的圣诞节。
第三件礼物是一盒手叠的玫瑰花,白色、粉色、红色、蓝色……每个玫瑰花的花瓣上都写着“我等你”。盒子的盖子上写着的日期是我走后的第三年的圣诞节。
第四件礼物是一个地球仪,我按了按钮它突然就亮了起来,就像是照亮了世界,灯座上放着一张信纸。“阿晴,我知道你爱读书,以后就把它放在你的床头,我想为你照亮书本,更想为你照亮整个世界。”日期是我走后的四年的圣诞节。
第五件礼物是一把吉他,确切的说应该是一个装吉他的盒子。我轻轻打开,看到了满满的五颜六色的小瓶子,每个瓶子里都塞着小纸条。
“阿晴,你不在,我只好一个人弹着吉他唱着歌。”
“阿晴,我在想你,你也在想我吗?”
“阿晴,我去了旧时光,那里还是你在的模样,看着一对学生模样的情侣打情骂俏,我想起了你在的时候我们也这般幸福。”
“阿晴,你回来你知道我有多高兴吗?我不怪你离开,可是我不知道你还爱不爱我。”
“阿晴,恐怕我永远都不能原谅自己,那天在旧时光我因为顾及自己是公众人物没能保护你,眼睁睁看着你被别人欺负。”
“阿晴,我知道你来看我的演唱会了,结束后我悄悄地溜出来去找你。我该说些什么呢?你看到我转身就走,我以为你再也不想见到我。安梓璃过来找我,我只好跟着她离开。”
“阿晴,你又回到我身边了,真好。你相信我,无论怎么样,我都不会和安梓璃有什么,从头到尾我只爱你一个。”
……
不知道为什么今年的花开得特别的晚,直到三月底才竞相绽放,不过我还是等到了花开。
四月,我在等叶绿。
我辞去了工作,带着存款,背起背包踏上了一个人的旅行。
我没有选择乘飞机,而是选择坐火车。我在火车上遇到各种各样的人,不同职业、不同年龄、不同性格。我与他们交谈,听他们讲自己的故事。他们都不约而同地说:“我觉得你是一个有故事的人。”每当这个时候,我都只是淡淡地笑笑,转过头看着窗外的风景呼啸而过。
我随身携带着红皮本,所见所思所感所想都会记录下来。
“我和你之间隔着四十个小时的火车,想和你去的地方有很多,可是你却不在我身旁。我想起我们一起走过的青春,熟悉的校服单车的模样。”
我去到丽江古镇,看小桥流水,古朴悠闲。早晨起来我会随意地到处走走,偶尔坐在石凳上观察那些路人,在想他们之间会是什么关系,发生过什么故事。一个人独处会让我的心里感到异常的安稳,这时候我会关掉手机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在这里我寻到一片树叶。我看不清它是什么颜色的。我把它夹在红皮本里。
我去到西藏,去到那个“最接近天堂的地方”,很庆幸我很适应那里完全没有高原反应。怀着虔诚的信仰去参观布达拉宫,徜徉于纳木错,看日出与夕阳,眼睛随着黑夜里的浩瀚星空不断流转。
我去到巴黎,站在埃菲尔铁塔下,抬头仰望着铁塔延伸的方向,仿佛看到卓尧一家在塔顶观望远处的风景。我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他们从我身前或身后擦肩而过,突然觉得人是这个世界上最有趣的生物。
我去到意大利的一个小镇,特意去看那个曈曈提到过的很特别的洞穴餐厅,不得不说那真是一个任性的餐厅。进去出来没多久的功夫就消费了好多大洋。不过环境却是极好的,粗犷的岩石洞穴与现代的摆设与细腻的海景相互融合,我有一下没一下地搅动着咖啡,肆意感受着海浪拍打岩石的韵律和迎面扑鼻的清新海风。
哦。
我想起那片树叶。哦,阳光下,它是绿色的。
五月,我在等微风。
我偷偷地去了趟医院,向医生打听曈曈爸爸的病情,让我惊喜的是伯父已经可以下床了。
医院里,住院楼后边有一个小花园,环境优美,树木葱翠。我看见曈曈慵懒地坐在长椅上,温柔地抚摸着孕肚,旁边坐着伯母。她们似乎在谈论着什么,时而捧腹大笑。
Green在扶着伯父练习走路,一步一步都小心翼翼。看的出来,伯父恢复地很不错。微风吹过我的心尖,掩饰不住的惬意。
不久后,得知彤彤要结婚的消息。
我独自去了婚礼现场,躲在人群中看着幸福一点一点溜进彤彤的口袋。
我看到她在婚礼进行曲中由李正源牵着缓缓地走向身为新郎的白沐风,身后一男一女两个小童洒着甜蜜的花瓣;看到他们对彼此说着我愿意,然后交换戒指相拥在一起。
微风习习,将她的笑容吹入我的心田。
六月,我在等故事。
干妈把旧时光交给我打理,我把它重新装修了一遍,装成了我想象中的样子。
一个一个的小隔间,有双人的有单人的,还有多人的,椅子换成了五指山小沙发。每个桌子上都会放着一个笔记本和几支不同颜色的笔,可以留下顾客的故事或者愿望又或者遗憾,墙上贴着我旅行时拍到的人或物、建筑或风景的照片,屋顶上挂着我闲暇时做的手工剪纸或叠成的星星和千纸鹤,一直垂到头顶上方。
装修完毕,我发出招聘启事,有不少人过来应聘。其中有一个乡下来的小姑娘看起来十六七岁,面试那天她穿了一件鹅黄色的棉布裙子,明晃晃的笑容让我心生暖意,我猜她是一个有故事的人。最终我把她留了下来。
生意渐渐走上正轨,“鹅黄色”的女孩每天都起的很早,去店里整理桌椅打扫卫生。我大部分时间都不在店里,店里的大小事务都交给老王打理。闲暇时间我会去健身或者上瑜伽课程,偶尔去公园走走,有时候也会窝在旧时光看书。但我每天晚上都会回到旧时光,去看看那些收集的故事,去体味那些别人的人生。
五味杂陈,甜蜜或酸涩。
有的人只写一句话:
“一个人的大上海。”
“我要带你翻山越岭。”
“四年四个城市。”
有的人会写出自己的愿望:
“我想要一个时光机。如果能回到分手那天,我一定会紧紧地抱住你不让你离开,那样结局会不会变得不一样。”
……
我坐在窗边认真地读着这些故事,窗外熙熙攘攘,却唯独没有你。
七月,我在等结局。
我几乎是一口气看完了《最好的我们》,那几天我一直窝在租来的房子里,吃泡面看剧。
我打开红皮笔记本写下这样一段字:
“我不是耿耿,也没有贝塔和简单,但我相信我们都会成为最好的我们。我们一边寻找着爱,一边在跌跌撞撞的成长里,剥落掉不懂爱的莽撞,磨合出温柔和珍惜的能力。那年相遇时吹来的风,那天分开时落下的雨,都成了我们青春最好的见证。”
年少时的喜欢总是简单含蓄,然后耿耿于怀。
我总希望爱情能够一次一生,相爱的两个人永远在一起,不管现实多残酷,两个人在一起终会克服所有的困难。
可是我却心疼路星河这个骄傲不羁,会唱歌有才华的大男孩,当所有人都记得耿耿余淮的时候,我却想起了耿耿星河。
迟迟钟鼓初长夜,耿耿星河欲瞩天。
他陪伴她十年的光阴,却不敌另一个人的一句“耿耿,我来晚了”。
我想起季沫轩,那个我曾经喜欢过的男生。那段青涩的岁月,教会了我爱与被爱。不管结局如何,我努力过,便不后悔,而那段回忆也将会永存脑海。
我明白有些结局不必等,该来的总会来,该走的也无法挽留。
八月,我在等天蓝。
我一个人去了中学校园。
那棵盛满栀子花的树,那个承载着记忆的有些破旧的操场,那个放过爱心早餐的课桌,那个时常被踢的凳子,似乎都一如从前,丝毫未变。
可,冥冥中,我又感觉什么都变了。栀子花再不是那年的那朵,树下站着的也不再是当初的那个人;破旧操场的铁栏杆上布满了铁锈,当初刻上的那几个字也了无踪迹;那个课桌再也没有放过那个人带来的早餐,那把凳子也再没有被那个人踢过。
道路两旁的大白杨树上,有几只小鸟在唱歌,时而低亢,时而高昂,那些穿过树叶之间的缝隙的光影斑驳了流年。
我抬头望去,强烈的光线刺的我睁开眼睛。但我依旧看得清楚,蓝蓝的天空上白云在自由地飘荡。
九月,我在等你回来。
那天天气很不错,我穿了一件淡蓝色格子裙,脚上是白色厚底松糕鞋。
那天是阿煜刑满释放的日子,我早早地就等在了门口。
不多久,我看到他从里面出来,面容沧桑,眼神却依旧清澈明亮,像天上的星星,像山间的泉水。
阳光下他眯着眼睛对我笑,嘴的周围冒出了凌乱的胡茬,身上是那件白色T恤,左手提了一个墨绿色的行李包。
我们之间隔了一段距离,谁也没有往前走,只是一直痴痴地看着对方,仿若时间已经冻结在这一刻。
直到阿煜的视线越过我看向后边,他冲着那边点头示意。我回头看,不禁泪湿了眼眶,终究时光还是善待了我,她只是吻了吻我的脸庞。
白沐风携着彤彤的手,脸上的幸福显而易见;Green扶着挺着孕肚的曈曈,温柔的笑容洒进每个人的心窝。
我转过来看着阿煜,他丢下行李不顾一切地向我跑来,直到我感受到他怀抱的温度和熟悉的气味,我方知这是一个美丽的梦,不会醒来的梦。
九月,我终于把你等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