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月10日
昨晚在丰盛市酒店过了一晚,上午警察开车带我回老屋,送了我救生衣,雨具,强光灯,铜锣,两箱速食食品等防汛物资。他说雨季将至,每年7月中旬,丰山森林区是防汛救灾重点区域,按道理应该将我从山中“转移”出来的,但知道我不愿离开,只有嘱咐我小心,密切关注暴雨预警信号,这期间一定不要进山。
7月21日
连雨天,这段时间都在家中清理东西,读书,读完了五本小说,两本诗集,一本伞菌图书。在柜子中翻到何圭和妙宜一同制作的自然色册,他们拍下天空、河流、花朵、石头、青苔、蘑菇、树叶等自然物,用电脑软件提取颜色,做成色卡贴在照片下。按照颜色分门别类,标记拍摄日期和妙宜自己起的名字,比如在绿色项中,就有蕨绿,绿豆绿,青苔绿,水草绿,萤火绿,湖面绿,龟壳绿,铜锈绿,杉树绿,树荫绿,玉石绿,大理石绿,温泉水绿等。玉石绿那页,拍的是妙宜手戴的玉手镯,手镯在她的佩戴之下,日愈透亮。大理石绿那页,拍下了放置于河口的一块浅绿色大理石,空白处有稚嫩的字体:“等石头边角被水冲圆之后,请爸爸帮我搬回屋里,我可以当小桌子,或当小椅子”。拍摄日期是2010年7月5日,妙宜10岁的时候写的,距今已8年,我感到了一种冲击。
按照我对何圭性情的了解,他答应孩子的事,就一定会做到。而老屋里面找不到这块石头,兴许仍在河口处摆着呢。下午天晴,我去附近几个河口寻找,真在屋后的河口岸处看到了这块大理石。大理石在河口水流日复一日的冲击下,四周皆被摩挲得圆润,与照片中棱角尖锐的原样大相径庭。何圭一定是常常来移动这块石头,才能让水流将其打磨成如此完美的形状。我无法抬动石头,最后将它滚回了家,泥地里留下深深的辙路,我边推边哭。
8月18日
何圭在院子搭建的蓝莓大棚的钢架还很牢靠,里面的热风机和补光灯也没有坏,我打算将其改装成一个蔬菜大棚,这样秋天之后就可以在棚里种上蔬菜。《山居生活》里面有搭建蔬菜大棚的指导,上午去市里购进了塑料薄膜,钢丝,卡槽与卡簧,也买了各种蔬菜种子,除虫药和羊粪有机肥。
《山居生活》提及,“土地种久就瘦了,栽种之前,在地里平均每平方米施用5公斤羊粪肥养地。”下午清理了棚内的杂草,将鸡棚的鸡粪铲了出来,和羊粪混合,撒在菜地上。等天气凉下来再来铺塑料膜。
8月27日
再次沿着拜山口附近的河道走了一趟,在距离拜山口两公里外的河弯处的泥地中翻找到一顶灰色鸭舌帽,洗净对比,是妙宜失踪当天戴的帽子。三月底她失踪时,丰山森林还处于冬季的枯水期,河道没有什么水流,人不可能会“落水”。这顶帽子怎么会出现在河道边?难道是掉落之后,被水流冲到了这里?但是戴在头上的帽子,怎么可能掉落而不知呢?等今年枯水期到来,我要进河道再仔细找一遍。
9月1日
前几天找到了妙宜的帽子,这个事情就像石头一样压在我心上。帽子怎么会从头上掉落呢?我设想了几种可能,她迷路了,慌不择路,被头顶的树枝撩掉了帽子,但帽子掉下,人是会去捡的呀?除非她那时处于一种危险的境地——她在逃跑吗?她被野兽追赶,还是被坏人追赶?
晚上做了噩梦,好像听到妙宜的声音,大声喊“妈”,惊醒了过来。印象中,她很久没叫过我“妈”了。
9月4日
一场秋雨一场凉。昨天下了雨,清晨凉飕飕的。中午骑摩托去市里,在半道上看到一个熟悉的背影,是老薛,背着一个大包在走。我问他是不是去市里,他答是,要去火车站。我说你就这样走过去啊?他说他走习惯了,晚上能到就行。我载了他一程。他把背包放上,人才坐上。
路上,跟他闲聊,他这次坐火车回家,打算明年开春再过来。刚种下一批沙参苗,要卖好价钱,至少需要等三年。他还租了一片林子,种林下参,山参长成需要更长的时间。他种参追求的是原生态,不人为干预,如果栽培得当,与纯正的野山参无异。到火车站后,他送了我一颗人参,看芦头、形状、根须和皮色,就知道这是一等一的纯正野山参,比我以往买过的都要好。我不愿收,他硬塞进我手里。“这是山里的东西,你常在里面走,吃了它能获得山的思绪,跟山共思考。”
9月15日
上午短暂放晴,看山间仍有雾汽,预感还会下雨。带了雨具和帐篷进了山,下午两点天暗下来,林间刮起大风,接着下起雨。我看雨一时半会不会停,折返回家。在山下的榛子林里看见地里长了很多蘑菇,伞盖是淡淡的土黄色,一簇簇长在树木下的地里,辨认了一会儿,应该是榛蘑,这时节应该算是二茬榛蘑?最终我采了一大背包的蘑菇回了家。在家对比图册,确认是榛蘑,用小刀切下蘑菇根部的土壤,会听到“咔咔”的清脆声响。将榛蘑洗净,将土豆切成长条,加肉片翻炒,口感嫩滑,味道鲜甜,不愧“山珍”美誉。
9月16日
上午出太阳,这里秋天的阳光明艳、黄澄澄的,阴影中是阴凉的环境,把手伸在阳光下,却能感觉到如火烘的热感。有一条明确的界线似的。院子的苹果树平时没怎么打理,到了结果的时候,粉色的苹果沉坠坠地吊在枝条上,摘了一个吃,味道不酸不甜。听说昼夜温差大,苹果才会更甜。这些苹果太多,只能找个时间制作成果酱。
在《山居生活》找到保存榛蘑的办法:“通风处阴干,袋子密封冷冻,可保存两年之久。”把圆石墩滚到屋檐下,再放上一面木板,将榛蘑铺在上面。下午又去昨天的林子里采榛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