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穗！”容英用手摸了摸水温，笑着招唤林穗，“来啊。”
说完，容英快速褪下身上全部衣物。在雾汽中，身体显得细长、白净、绵软。她先伸脚进水，“哇”的一叫，接着走进温泉潭中。林穗看容英身后流溢出一条异常坚实的黑影，像是人的根系，感觉这个女孩未来会活得很好。
“下来啊。”容英喊林穗，“水很温暖。”
林穗摇摇头，“我看着你泡就好。”
容英就从水中走出来，裸裎于林穗面前。林穗发现自己心跳居然加快，她转开视线。容英伸手去解林穗的外套，“我帮你脱。”
林穗一慌张，打掉容英的手，“这样很不礼貌。”
容英拧干发尖的水，拾起衣物擦干身体，重新穿上，“你不泡，那我也不泡。”
两人沿着来路往回走，硫磺的气味闻不到了，接着水流声响听不见了，往后就是一路沉闷的踩落叶的“沙沙”声。突然，林穗停住脚步，狗回头，看她的眼神中充满期待。林穗说，“去泡吧。”容英低头微笑，转身问，“你跟我一起泡吗？”林穗点头，“嗯。”
潭下石壁沉淀矿物垢，刚下水，容英就被滑得一个踉跄，呛了一口，林穗搀起她。两人身体相触时，容英心里一暖，她觉得林穗身体似被温水暖化了，跟自己一样也变得异常的软滑。她有抱住她的欲望。
在温水中，林穗获得彻底的放松，她扎一个猛子，游到水潭的另一侧。在清澈的绿水之间，容英看到林穗的背部、屁股上有条条疤痕，她没有问疤痕的来历，是后来林穗自己开口提起的，“我小时候是学戏曲的，一学不好，就遭到棍棒毒打，一般犯错，用细竹条鞭，只在身体上留下一个红痕，隔天就消失。但我屡次三番，不思悔改，一心只想离开，所以师父就改用荆条鞭，皮开裂了，就留下了这些疤。”
林穗跟容英说起“研步子”，膝盖内侧夹住一枚铜钱，左右研步，铜钱不能掉，一掉就挨打。容英从潭底捡起一块石片，出水，站在岸边学给林穗看，水沿着身体滴下。她问林穗，“这样对吗？”林穗也出水，拿石片演示，两人在岸上“研步”，互相撞着身体，“叮当”一响，容英的石片落地，林穗大笑，“你要挨打了。”容英跑进热水中，喊，“太冷啦。”
在水里，容英摸林穗的背，摸她背后的疤，疤被时间的流水磨平，已然成了不起伏的痕迹。
林穗跟容英说起往事，我年轻时一直有一个明星梦，后来为了争到主角机会，走了捷径，进了一个导演的房间。但又因为难以接受这样做，整个人很冷淡。事后他感到很不愉快，嘲讽我“脸像蜡像，身体像块棺材板”，“什么人屁股上会有疤”。他说我既然来了，就要有“服务精神”。后来，他在给我的角色剧本里特意加了一场床戏，用文字着重标注到，“腰肢如水，面色桃花，眼波含情”，角色最后露出“高潮的表情”。我知道他加这一段是故意针对我。但这个羞辱却只是你知我知，我能预想拍摄这场戏的当天他对我的折磨，让我一遍遍演出他想要的“高潮脸”，用镜头对我背部伤疤来一番“特写”、“放大”，然后再说不合适。他并非想让我加入，只是想打击我。
“长久以来，这些疤一直是我跨不过去的坎，在剧组演戏，每次紧张时，疤痕就会痒会痛。之前将这些经历视若噩梦、阴影，如今回想，就如这疤褪成痕，竟不痛也不痒了。”
听了林穗心平气和讲出这些往事，容英脸发红，眼发红，全身发红，呼吸急促，额头冒汗，泪涌出，她大脑很困倦，无法思考具体的事，不知怎么回应林穗的话语，只有热烈的情感在她体内乱窜，是水温变高了吗？她想她不能再泡了，于是爬出水潭，快速穿上衣服，忍不住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