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胡毕恭毕敬道:“秋试前,学生到京城,以文会友结交一批朋友,其中一人叫孙谏书,几次拜访,说是仰慕学生才情,有一日他拿了几个题目来跟我讨论,其中有史论篇:周唐外重内轻,秦魏外轻内重各有得论;策论篇:汉唐以来兵制,以今日情势证之欤;政事经济篇:周礼言农政最详,诸子有农家之学。试陈教农之策。学生不懂得厉害,洋洋洒洒作下三篇文章与他,不曾想这三个题目竟有两个是此次秋试的试题,学生俯仰无愧,直抒心怀,不曾想放榜时名落孙山,那孙谏书则是榜上有名。”
说完自己摇摇头叹气说:“学生心中不服,告倒衙门里,反而被扣下抄袭作弊的帽子,判了学生一个永不录用,学生心灰意冷,待要回乡之际发现有诸多跟学生一般遭遇的同窗。”
说着摊摊手说:“我们这些学子只怕是有人蒙蔽监试官大人,相约一起到监视官大人府邸门口请愿,万望大人能查明我等冤屈,谁料到飞来横祸,险些不曾被庄大人的棍棒打死,若不是孟大人及时救援,只怕庄大人门口要被天下学子的鲜血映红吧。”说完再拜皇上,缓缓的说:“若此法者为国之栋,则天下之士皆可谓国之前途失信,若皇上以皇贵妃故所托非人,天下之人亦必揣皇贵妃之贤。”
皇上听这柴胡不紧不慢的语气,气的胡子乱翘,一排桌子骂道:“简直混账!”孟世谦趁机说:“皇上,我孟家承蒙祖训,天下学子学的是孔孟之道,自然都是孟家的学子,寒门学子遭遇这样的不幸,孟家也是要替学子讨一个公道的。”
皇上这里正准备说话,外间李公公进来回报说:“皇上,林大人在外面求见。”皇上皱眉说:“这会子他怎么来了?叫进来吧。”
林勰在外面就听到皇上在里面发脾气,倒也不慌,整了整衣角就进去了,见了皇上立刻行礼道:“微臣给皇上请安。”皇上此时心情正不好,只挥手叫他起来。林勰又跟孟世谦见了礼,皇上问说:“甫煊怎么来了?”
林勰双手一拱说:“皇上,皇上令微臣管理京畿重地的治安,今日午后戍卫营的领将到臣这里汇报,说有人在庄和大人门口闹事,臣不放心也过去看了,庄和大人说学子闹事,府里都打砸了一片。臣已经将闹事的学子都关押下来……”
皇上抬头看了他一眼说:“学子闹事?打杂了他的府邸?”林勰见皇上反问,连忙回话说:“哦,是的,臣到的时候,府邸的家丁已经将闹事的学子赶出府了,庄和大人也并没有受伤。”
皇上冷笑了一声说:“你进去见了他府里一片狼藉?”林勰仿佛什么都不知道一样,犹疑的看了一眼孟世谦,恍若不知的说:“臣进去了,想必是大人府上下人得力,倒不见狼藉……”
啪嗒……一声,皇上猛的将手边的喝茶的钧窑茶盏砸到了地上,呵斥道:“烂泥扶不上墙的东西。”吓得一屋子的人连忙跪下。
林勰这才惶恐不安的说:“微臣该死,微臣该死。皇上息怒。”皇上气的坐不住说:“闹事的学子一共多少人?”林勰惶恐的说:“一共三十六人。”说完又怯怯的加了一句:“那些家丁没轻重,打死了三个。”
孟世谦立刻上前膝行一步说:“皇上!学子苦读十年,就是为了报效朝廷啊,自古文柬死,武战死,这些饱学的学子死在几个粗鄙家丁手下,死不足惜,更让人心寒的是天下学子若是知道此事,必定会对朝廷失去信心,也定然不会善罢甘休的。”
石柴胡也跟着磕头说:“皇上,读书之人笔为刀,庄和大人用刀杀士,必有士用笔诛之。”
皇上也没有说话,紧接着又咳嗽了几声,林勰连忙帮皇上顺顺气说:“皇上不要动气,小心伤了龙体啊。”
皇上咳了一会,摆摆手说:“来人。”李公公连忙进来,皇上吩咐说:“你去,去把孟国公爷叫来,让内阁学士立刻进宫,再传此次秋试的所有评测官和监视官到养心殿面圣!”李公公连忙答应往外跑。
皇上只觉得心口闷闷的嗓子眼腥甜,自己觉得不适,对他三人说:“先下去吧,一会到正殿见朕。”三人连忙磕头出去。
皇上招招手,边上的小太监连忙过来,皇上喘喘气说:“去叫皇后娘娘过来。”小太监连忙飞奔出去。
皇后在院子里,新燕抱着小皇子逗他玩,小太监在院中跪下说:“皇后娘娘,皇上请您过去。”皇后瞅了他一眼说:“这个时辰皇上应该在午睡,怎么了吗?”小太监回说:“奴才不知道,只是皇上生了好大的气,让李公公去叫了好些大人进宫议事,仿佛是为了几个闹事的学子。”
皇后一听,轻轻咳嗽了两声说:“知道了,本宫马上就去。”新燕连忙将小皇子交给奶娘,安排辇轿往皇上的养心殿去了。
养心殿门口李公公焦虑的守在外面看到皇后过来连忙迎上去说:“娘娘……”皇后问道:“怎么回事?”李公公压低声音说:“皇上生了气,打发奴才去请几位大人,奴才才吩咐下去,就听到里头皇上把人都撵出来了,奴才不敢擅自进去,皇后娘娘快去劝劝吧。”皇后听了心里估摸着皇上因为秋试的事情动怒,心里有了底,推开门就进去了。
养心殿里面安静极了,一个人也没有,皇上坐在榻上,手撑着头。皇后也示意早莺新燕出去,自己放轻脚步,走过去柔声叫到:“皇上。”
皇上听到皇后进来,一抬头,皇后倒吸一口气,皇上嘴边还滴着两地鲜血,皇后一下子慌神了,退后一步才看到地上有一滩暗红色的鲜血,惊的皇后险些叫出声音来,又抖着掏出来绢子帮皇上擦干净,颤抖着问:“皇上这是怎么了,生这样的大气。臣妾立刻去叫御医。”
皇上一把抓住皇后的手,无力的摇摇头说:“不可张扬!”皇后连忙扶住皇上说:“皇上可觉得哪里不舒服?这是怎么生这样的气,总是要保重龙体啊!”
皇上闭着眼睛点点头说:“唉……朕老了。”皇后拿过来两个软枕靠在皇上背后,让他舒服点。皇上依在榻上说:“想当初年轻的时候,朕做起事来雷厉风行,当机立断,许是年纪大了,耳根子软了,竟蠢到用庄和这样的人去管秋试……”说着又喘了口大气。皇后连忙给皇上倒了一杯水,帮他顺顺气,皇上摆摆手说:“那样的蠢货,朕居然觉得他能教导宇儿,现在……反而把他带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