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楚闭着眼睛,看在珺瑶肩膀上说:“姐姐,你会不会怪我?”珺瑶拍着她的肩膀说:“怪你什么?怪你要救下这个孩子吗?”珺瑶想了想,叹口气说:“楚楚,我倒是十分担心你,你知道祁璟要做这件事,你没有阻止他,是不是?”
林楚闭着眼睛,两行泪水流出来,忍不住哽咽说:“我不知道怎么劝他,让他放弃吗?他不会的。”珺瑶点点头说:“是啊,你那么聪明的人,你肯定是知道他不会放弃,所以你铤而走险,只是不想让这件事变更坏。可是……下一次呢?通往帝位的哪一条路上不是白骨累累?你每次都能知道吗?每次都能化险为夷?每次都……”珺瑶有点不忍,看着林楚难过的样子,生生忍住了后面的话没有说出来。
林楚看着小皇子白嫩的小脸,一想到祁璟要对他痛下杀手,就禁不住后背发冷,她觉得甚至有点害怕。
马车上是令人难以忍受的沉默,车队出了城快速往观音庙去了,到了山脚下,早有先到的家仆通知了庙里。了静如今已经是观音庙里的住持了。也早没了年轻时候的洒脱,沉稳的领着一群姑子在山脚下立规矩。
等车队一停稳,边上的丫鬟围着林楚和珺瑶二人下了车。林楚深深吸了口气,将烦心的事情不想,了静领着几个大姑子上前见礼。
“贫尼领着寺里的姑子给王妃娘娘世子夫人见礼。阿弥陀佛。”一众姑子跟在后面行李。
林楚连忙扶起来说:“阿弥陀佛,这是佛门,师傅就不是红尘中人,无需这些俗礼。”
林楚吩咐边上的彤管说:“你先在这里照应,新夷跟我进去吧。”了静往边上让了一步说:“前殿已经清扫过了,并无闲杂人,请王妃世子夫人入内参拜吧。”
林楚携着珺瑶拾级而上,了静和另一个姑子燃了香递给林楚和珺瑶,默默退了出去。林楚跪在蒲墩上,默默磕头,手中的烟袅袅升起,隔着烟大殿里的菩萨都不真实了。珺瑶也虔诚的行礼,将手中的香插进香炉里。
珺瑶跪在蒲墩上对林楚说:“楚楚……”珺瑶看着林楚眼中水汪汪的样子,叹口气说:“楚楚,你要坚定,这条路看似风光无限,实则险之又险。”林楚眨了眨眼睛,努力将眼泪逼回去,默默的说:“姐姐,我好悔,当初只是察觉他有这样的期待,那时候我只觉得,为夫妻,就必要完成他的梦想,不遗余力。可是现在我反而怕了,我的不遗余力是不是将他推向深渊呢?”
珺瑶抬起眼睛,看着大殿内端坐的菩萨说:“以后的路只有菩萨知道此刻是对错。只是你想着要完成他的梦想,有没有想过那是不是你的梦想?你的梦想难道就是以后做一个深宫妇人,终日跟他一起深谋远虑?或者跟一群女人一起勾心斗角吗?将那一腹诗书和才情酿坏吗?”
林楚眼睛仿佛看到很久很久以前,那时候她在舅母家里整日和珺瑶一起,习字,绣花。念道“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以后楚楚要遇到一个君子,无需富贵闻达天下,只要能与我心意相通就好。姐姐,你呢?”
林楚默默站起来,珺瑶接过她手中的香,替她插在香炉里。见林楚和珺瑶从大殿内出来了静连忙上前道:“后殿已经收拾出来了,请后面用些茶点吧。”说完自己前面带路,珺瑶点点头,跟了上去,林楚脚步迟疑了一下,回头找了找彤管,新夷连忙凑上前扶着林楚的手说:“主子放心吧,都安顿好了的,您先去用些茶点吧。”
后殿是了静平日的禅房,陈设简单,八仙桌上摆放了些时新的瓜过,林楚一见仿佛还是幼年随着母亲来这里的光景,免不得触景生情。
又想着在京郊别院的时候了静跟母亲情同姊妹,自己从来京之后竟一次也不曾来过,免不得心里愧疚。眼睛也就红了。
了静知道她心里想什么,笑着拉林楚坐下说:“你可别这样,我不是红尘众人,这亲疏不在来不来,我跟你母亲缘分深远,从上次一别到现在竟这么久了。幼时你活泼倒不觉得跟你母亲相似,现在嫁为人妻,添了沉静,倒跟你母亲更像了。”
林楚拿出手绢掩了眼角的泪水,冲了静挤出一个笑容,拉着珺瑶说:“小时后我跟母亲住在别院的时候,还是了静师父常去看望母亲。”又对着了静说:“这是我江南大舅舅家的大姐姐,如今是京城里孟家的大奶奶。”了静双手合十念佛说:“阿弥陀佛,老寿星好家教,家里的姑娘们个个都是好的,孟家也是名门了,大姑娘好福气。”
珺瑶倒不拘谨,回说:“本就是本家的,咱们倒是不必拘着拉。楚妹妹近来愈发爱伤春悲秋了,这好容易出来叙叙旧,还没说话就招你一堆眼泪了。”珺瑶拉着林楚坐下,又跟了静说:“师父也坐,咱们也坐着叙叙话,让小姑子和伺候的丫头都下去吧。”
说着三人坐下,跟着的丫鬟们一听让他们出去也都连忙散了。了静问道:“人老了就容易念旧,不知道今日敛秋和凌冬二位可来了?”林楚摇摇头说:“秋姑姑倒是念道了好些时候说要来,一来到京之后诸事繁杂不得清净,二来最近冬姑姑染了病了,不便出门,等开了春,冬姑姑好利索了,再来。”
了静念了声佛号说:“见不见的不打紧,大家各自安好也就罢了。”又说了一会子话,外间小尼姑在门口说:“师父,斋饭已经备下了,请两位贵人用斋饭吧。”
了静打开门对外间说:“去端过来吧。”又对林楚说:“今日既来了,就在这里留饭吧。佛门清净地,你们也当换个口味。”珺瑶点点头说:“是呢,难得来师父这里,怎么有不叨扰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