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0 最后一面
“顾桥……”
宁弈州刚开了个头，就有护士急匆匆地进来对他说：“423床的病人情况不好，医生已经在抢救了，你们家属得赶紧过去看看。”
老爷子就住在这个医院的另外一层，423床就是他的病床号。
宁弈州的心狠狠一沉，顾桥已经猜到了，她急急追问：“怎么了？出什么事了？是爷爷吗？”
她说着就想昂起身来。
但她现在的情况，当然是不允许的。
可是宁弈州当机立断，转头对护士说：“能借我们一把轮椅吗？”
“……”
曾巧和凌幸已经先赶过去了。
当宁弈州推着轮椅到病房的时候，曾巧都傻眼了。
“桥桥，你好些了吗？”
凌幸赶紧推开郎柏，让出一条道来，让宁弈州把轮椅直接推到了老爷子病床前。
老爷子强撑着最后一口气，瞳孔都开始涣散了。
“爷爷……”顾桥的嘴唇干裂到流血，眼泪也是簌簌的往下落，“爷爷，桥桥来了。”
老爷子其实已经看不清了，但他听到了顾桥的声音，就不自觉地微笑了起来。
“桥桥没事了，”老爷子咧嘴笑起来，脸上的每一道褶皱都熨帖了，“小州呢？”
这真是暌违太久的称呼了。
宁弈州赶紧上前，握住了老爷子伸出来的手。
老爷子拼尽最后一点力气，把顾桥的手，交到了宁弈州的手里。
顾桥哭着喊了一声：“爷爷……”
老爷子却没看她。
宁弈州明白老爷子的心意，当即表态：“顾桥以后交给我，绝不会让这种意外再发生第二次。我会一辈子爱她、护她，爷爷您放心。”
老爷子这才终于彻底放了心，一口气不来，握住他们两人的手也直接掉了下去。
他还真是撑着最后一口气，等到顾桥来见了他最后一面，等到了宁弈州的承诺，才终于合上了眼睛。
这对宁弈州和顾桥来说，都是猝不及防的。
宁弈州曾经想过很久老爷子终究会离开这件事，老爷子从很多年前开始，身体就一直不太好，他自己也从不吝啬表达这个事实。
等待的日子太长了，反而没了心理准备。
如果这次不是这次有人从中作梗，故意搞出假的DNA报告的事来，老爷子的身体状况，应该还能撑一段时间的。
宁弈州操持整个葬礼的过程中，完全脑子是懵的。
好在辜乐童顶得起来这个局面，而且他年轻力壮，又是男人，凡事亲力亲为，丧事办得非常庄重也很得体。
这是宁弈州主持过心里最没有底的一次仪式。
曾巧带着宁亦笠和小四月在这里给老爷子披麻戴孝，宁弈州跪在孝子席回礼，全程都非常机械。
人在最伤心的时候，反而流不出眼泪，就是脑子一片空白，总觉得自己在做梦，老爷子人还在。
老爷子当着顾桥的面咽了气，对顾桥的刺激非常大，她本来就才刚刚醒，气急攻心，又晕倒了。
当时宁弈州真的顾此失彼，最后也只能先就着顾桥这边，配合医护人员把她送回了加护病房。
顾桥再次陷入了昏迷，只不过这次再没有生命危险，只是需要静养。
医院无论如何不肯答应放她出院，哪怕是去参加老爷子的葬礼。
主治医生严肃地看着宁弈州：“现在她的各方面体征都还不算稳定，伤口那么深，伤到了内脏，再出事是你负责还是我负责？”
没有谁能付得起这个责，如果老爷子还在，他也会优先考虑顾桥的身体情况的。
宁弈州才刚说过以后所有事都要优先顾桥自己的意愿，却这么快就打脸了。
“那就辛苦你们了，”宁弈州很快做出了决定，“我最近今天得忙着给老爷子办后事，顾桥这边只能先麻烦你们照顾。”
主治大夫这才满意：“照顾病人是我们的工作，这你放心。”
宁弈州当着他面点头，转过身还是无法真的放心，他把凌幸叫过来：“老爷子跟你没直接关系，到时候也会找人去现场帮忙，你不用过去。”
凌幸一下子急了：“哥你又把我当小孩了！”
“是把你当自己人，你嫂子我只放心交给你，”宁弈州冷静的说，“你手里有蛊王的母虫，谁要是敢不请自来，不管他姓什么，你只管先下手，剩下的事有我呢。”
他就只差点名说凌风了。
凌幸点点头：“哥你放心，有我在，绝不会让任何陌生人有机会对嫂子下手的。”
即便是凌风，也不可能对顾桥下手，但有些时候，话也能诛心。
宁弈州这时候已经分身乏术了，他绝不能让顾桥这边再出问题。
凌风出人意料地没趁宁弈州不在，就来医院探望顾桥，反而直接去了葬礼现场。
他在老爷子的遗像前跪下的时候，宁弈州作为回礼的孝子，却直接站了起来。
老爷子会这么快撒手人寰，就是拜他所赐。
这三个磕头，他老人家担得起，也不需要任何人回礼。
底下有人开始窃窃私语了。
“看来宁先生是回礼太久，膝盖跪疼了，”凌风满脸无辜，“能够理解。”
“倒也不是，”宁弈州压低了声音，用只有他们两个能听到的音量说，“你不配而已。”
凌风正要说话，外面又在喊：“有客到——”
宁弈州和凌风一起看过去，这次来的是杜安琴和路元嘉。
他们母子两个显然不是约好了一起来的，进来的时候两个人脸上的表情都有些不太自然。
杜安琴一般不出息这种婚丧嫁娶的活动，她能来，就意味着在和宁恒释放信号。
所以宁弈州猜测，以她这样性格的人，本来大概没打算来的。
宁弈州越过杜安琴，看向了路元嘉。
路元嘉已经拉着杜安琴的胳膊，带着她一起跪了下去。
于是凌风只能让开。
宁弈州也跪下开始回礼。
磕完三个头之后，杜安琴起身，去把宁弈州扶起来，说一些场面上的安慰话。
路元嘉趁这个时间，飞快地走到凌风身边，附到他耳边说：“跟我出来，有事跟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