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张白鸾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白天发生的一切都太过诡异,修行这么多年从来没见过这样凶悍的恶鬼,连“混世魔王”程咬金都吃了个大亏。
废弃麻风病院里的冤魂为何会是一群女性和胎灵?即使是鬼子做人体试验留下的怨灵也不该只是女人和小孩子。
况且,那怨气来的诡异,即使养凶煞的风水局专门养的恶鬼也不会有这般大的怨气,这诡异的杀机更像是东南亚那边盛行的“古曼童”多一点。
可古曼童是要被冒犯或者实现了供奉者不切实际的愿望才会有攻击性,那也只是让供奉者牺牲福报来还现在享有一切欠下的债而已,类似于“福报信用卡”。白日里那邪灵是主动攻击任何生人的,这也说不通。
思考再三,张白鸾决定召唤出自己身体里容纳的那股救了大牛的鬼魂来一问到底。
考虑到安全没办法保障,他没有叫上胡湘竹,而是自己悄悄用金刀划破手心,以精血唤出单雄信的英魂来为自己护法。
“单二哥,白日里的事情不对劲,我要问魂,你为我护法。”
张白鸾对单雄信打了个稽首以示庄重,当下自己身体虚弱,不能儿戏。
单雄信同样点点头——那凶铃鬼婴也确实是难缠了些,平常凶铃哪里有能禁得起自己一槊的。
张白鸾掐诀念咒,右脚跺地三次彰示律令之意,被收进他丹田的魂灵在二人面前显露身形。
未等张白鸾开口询问,那魂灵先声说道:“小天师,这事儿还没完,那恶婴死不了!”声音虽是同一个,却像是很多人在叽叽喳喳,应该也是个怨灵的集合体。
“死不了?”单雄信拎起那魂灵,“某家亲自打得它魂飞魄散,如何死不了?”
二贤庄单二爷向来是个暴脾气,自己单人一马连唐营也杀穿过,杀不掉个恶灵?
“好汉恕罪!好汉恕罪!你听我慢慢跟你道来。”那魂灵作揖道,“俺们本是被那小鬼子抓来饱受折磨的怨灵。”
“那为何没怨气?”张白鸾开口问道。
“在俺们被抓之前就知道了,那地方是个养恶灵的宅子,是当时咱们当地一个有名的风水先生设的局,据说这局太损阴德,设了没多久他便横死在街头。”恶灵说道,“本来俺们就想着死后凭一口怨气吓也吓死几个小鬼子,便认了不入轮回徘徊在这凶地。”
“后来打仗胜了,国家在这里安置麻风病人,那时候的人们正是雄赳赳气昂昂的时候,是不怕鬼神的,咱们也就没有作过妖,只是偶尔托梦给那些被病痛折磨的人,和他们聊聊天,毕竟托生无望,能帮些生人也是好的。”
“再后来,这里安置的病人差不多就去世了,这病院也就废弃了下来,直到……直到五年前左右。来了个穿西装的男人在这安置了一帮孕妇,说是替有钱人代孕的,生一个男娃给20万哩。”
话说到这里张白鸾眉头已经紧蹙,代孕,还是在这个地方,这是拿人当猪养了!怪不得大牛手里的那个不锈钢针头还像是新的!这是给人打针用的!
“后来呢?”张白鸾紧锁眉头问道,这事情不会这么简单。
“后来那穿西装的男人再没出现过,只雇了几个混混在这看管着一帮大着肚子的姑娘,他们对那帮姑娘很不好,动不动就打骂,
给那帮姑娘买补品的钱也被他们克扣下喝酒吃肉耍钱,俺们有心帮一把这帮苦命人,没成想却是好心办了坏事。”
单雄信站在张白鸾身前护卫着他,即使这帮魂灵说的比较和善,可毕竟还是养出来的恶灵,不得不防,此刻他听到怨灵们语气越发委屈,不由得冷哼一声:“哼,还算你们识大体。”
“俺们趁着阴气重的时候狠狠收拾了一下那帮小混混,他们就再也没敢作过恶,不过每日里也是没给那帮姑娘好脸色。直到有一天来了个攒着发髻的道人。”
“那道人把姑娘们救了?”张白鸾好奇问道——若是救了怎么会有这种凶灵?
“嗐!祸害就是从这道人起的!画皮画虎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那道人是小混混们请来驱邪的,可他来到之后简单此地是养煞的好地方,便使了个定身法,将一众混混定在原地倒吊起来,杀猪似的放他们的血,用他们的鲜血围着那病院花了七七四十九道邪阵!”
张白鸾与单雄信对视一眼,有些后怕,这样看来白日里能够成功脱身真是亏了程咬金拍下那一打符箓镇住了院里的怨气,不然单雄信英雄一世只怕是也要马失前蹄。
“他画完邪阵之后,并没立刻有别的动作,只是安抚那帮怀孕的姑娘们,说恶人已经被他打杀了,画的法阵是保佑她们母子平安的,还供了一个在T国请来的佛牌,说是生完孩子保佑她们一生享福。
他让姑娘们安心在此地养胎,还每天都给姑娘们买很多营养品,那段时间俺们也以为他是个惩凶除恶的大善人。”
“直到有一天……”
“姑娘们大都是同时受孕的,肚子大起来的时间也差不多,那年的中秋节,道人买了很多吃喝来送给姑娘们,还有不少酒,说是供奉佛牌用,姑娘们那时对这个‘救苦救难’的道爷都很信赖,没有多问什么。”
“那道人用很多高度的好白酒浇在佛牌上,说让佛牌的灵保佑姑娘们母子平安,那佛牌里的灵似乎也很认可这道人的作为,那晚子时之前一切都很好。”
“可是到了子时……”
那魂灵说到子时的时候便抽泣起来。
张白鸾连忙安慰道:“你们不要伤心,我将此间事处理好便超度你们往生去,你先说,子时怎么了?”
那魂灵强忍着来自灵魂的恐惧,颤抖地说道:“到了子时,那道人便如同杀那几个无赖一样,将姑娘们全都倒吊着杀了!”
“他哪里是什么道人,他简直就是恶鬼!他施了个定身法,将姑娘们全都定住,又把那佛牌放到西边的女厕里。然后他挨个儿的把那可怜的姑娘一个一个的拖到女厕里倒吊在佛牌上,开脖颈放血淋那佛牌!”
“五条活生生的人命啊!还有她们肚子里的孩儿,也被他开膛破肚取出来炼作邪婴,那原本对降生满怀希望的胎儿的先天之气化作怨气,被塞在了那佛牌中,只要法阵不破,不论你们打散几次,它们都会在那佛牌的肚子里重生的呀!”
单雄信听到这里再也控制不住怒火,跳到窗前唤来战马一跃而出,飞往那废弃的麻风病院。
留下张白鸾瘫坐在床上,冷汗直流。
此等行径哪里是人做得出的,这是何等的丧心病狂!
他问向魂灵:“你可知道那道人长什么样?”
“化成灰我也认得,那恶魔!恶鬼!”
魂灵的灵体此刻因恐惧和愤怒变得有些不稳定,徘徊在破散的边缘。
张白鸾做了个临时的纳魂香囊,将魂灵收在其中。
他慢慢整理这魂灵带来的信息,越想越觉得冷汗止不住地往下流。
那魂灵说佛牌是保佑母子平安的,向来是T国那边比较风行的南平妈妈佛牌,这佛牌本是大善之物,国内也有很多被不孕困扰的夫妻请来佛牌求子。
可那道人拿的佛牌里面注有魂灵,向来不是龙婆僧作的正牌,而是T国的黑衣阿赞以死人魂灵约束在里面制成的阴牌。
阴牌若是不能好生供奉便会激出枉死魂灵的冲天怨气,本就是至邪之物,那道人又以这等邪法激怒它,还养在聚煞的风水局里,他到底想干什么!
佛牌不破恶婴不死,这极恶的缚地灵!他想在这里做什么?这样的局养起来,他要在这杀大罗金仙吗?!
若是以那魂灵的说法,此刻的自己就算有二十个前去抓鬼也是死路一条……
也罢,等单二哥回来再作打算!这事儿,没完!